「我想那件事後來我給你補償了。」
中學時期她的母親草木皆兵,對她的掌控欲到達高峰,每天每天都要檢查她的書包,而鄭昆就是那個在書包夾層翻到情書的倒霉蛋。
被全校圍觀嘲諷與耳光,對他一個中學生來說確實致命。
「你說那些錢?我確實感謝你,我奶奶的病靠那筆錢治好了,我也靠著錢走了藝術實現夢想,有了現在的成績。」
「那很好,你還想跟我說什麼?」
「我不是說了嘛,你幫過我,我也想幫幫你。」
他推來一杯無酒精的檸檬水,滿帶善意。
薛知恩接受了善意,但沒接受檸檬水。
可能是實在沒人說了,她講述自己的顧慮。
旁觀者清,鄭昆幾乎是一瞬間發覺她的問題。
「你是缺乏安全感啊。」
「安全感?」薛知恩感覺荒謬,「我怎麼可能……」
「你怕他離開你,儘管你不想承認,你想牽制住他。」
薛知恩意識到他是對的。
她周圍空無一人。
只得抓住他攀爬。
即便她潛意識知道這不對,二十多年的依賴習慣仍然讓她沉淪,甚至她並不想掙脫。
「那我該怎麼辦?他不要錢,我只有錢。」
薛知恩有些憎恨齊宿的高尚。
她抓不住他任何人性的弱點。
鄭昆看著她,看著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風雲人物為情所困,他為少年時期愛慕的人多出一點憐憫。
「不要想太多,去求婚試試。」
薛知恩愣住。
求婚。
婚姻。
她是個足夠擰巴的人,沒有感情時可以隨意說結婚,可有了感情……
「我明白了。」
「如果他拒絕你的話,你可以考慮考慮……」
薛知恩站起身:「謝謝你,我想我該走了。」
鄭昆收起已經快滑到她肩頭的手,笑道:「薛總,不把我請的酒喝了再走嗎?」
薛知恩擺手,頭都沒回:「記我帳上。」
鄭昆失笑:「那我可要多喝幾杯,不醉不歸。」
可很快他的笑就消失了,想起薛知恩手機上的備註。
齊宿是她男朋友?
齊宿啊,齊宿,你怎麼就那麼好命。
學院嘉獎,外界賞識,就連他心底的白月光……
他一口乾掉剩下的酒,收縮擱在桌上細微顫抖的右手五指,反覆幾次,始終違和,直到他憤怒地推翻酒杯,抱住額頭,凝著女生離開的方向,心裡漸漸生了個念頭。
*
齊宿以為薛知恩會再回他電話,可是沒有。
不知道是她不在意、沒看手機,還是通話記錄被那個男人刪了。
他慢慢看向沙發上不堪入目的東西,又慢慢移回來,顫著手重新撥通那個電話。
薛知恩打了一堆電話才剛睡著,這下被吵醒沙啞的聲線染著不耐煩。
「餵?」
周遭很安靜,齊宿好像能聽到自己心臟滴血的聲音。
關於那個男人他什麼都沒問。
「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溫和的磁性嗓音消減薛知恩的暴躁,她翻了個身。
「明天就回去了。」
「好,」這是個好消息,他唇角細微地揚了下,「我明天去接你。」
薛知恩想起明天首都要下雪,路上車會打滑。
「不用,我自己回去。」
齊宿也答應了:「……好。」
最起碼她回來了。
外面的男人留不住她。
他病態地想。
電話掛斷後,齊宿眷戀地撫上沙發上的東西,溫柔的杏仁眼裡滿是繾綣的愛意和不易察覺的瘋狂。
第五天。
首都從清晨便是霧蒙蒙的灰,細密的雪如同鵝毛般簌簌飄落。
薛知恩下了飛機接到司機的電話,車在高架上追尾了,在等交警處理一時半會趕不過來。
「你們的車還沒到?回哪兒?我送你們過去吧。」
一同下來的鄭昆提議。
「不用……」
「我看新聞推送高架連環追尾都堵了,再叫人來接也來不及了,走吧。」
薛知恩望著外面的天,攥住口袋裡的東西,說:「好,送我們去市中心。」
車上,鄭昆撣掉身上的雪花,語氣輕鬆隨意。
「怎麼沒看你男朋友來接?」
薛知恩心不在焉:「下雪天出門不安全。」
她母親就死於車禍。
居然這麼寶貝。
鄭昆討了沒趣,索性住了嘴。
殊不知,這一切都落入遠處的一雙眼。
齊宿看到護著薛知恩的人是鄭昆時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畢業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他了,如今竟然出現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