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秀更煩了,一整天唉聲嘆氣,杯子裡的茶涼透了也沒察覺。
倏地,洪亮的哭聲打破安靜的午後,林秀秀驟然回神,眼睛往外看。就看見一個三四歲的孩子站在街對面哭,邊哭邊喊娘,哭得好可憐。
他身邊沒大人,應該是走散了。
林秀秀起身看,腦子在一瞬間像炸開了似的,許許多多的畫面湧入她的腦海,使她的腳步頓在原地,挪不開一步。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是這樣哭?撕心裂肺的喊娘?無措又害怕。
這一刻,她的眼眶驟然濕潤,一顆顆的淚珠從眼底滑落,林孝文從身後走過來,瞧見了,問:「秀秀,怎麼了?」
她淚眼婆娑的回頭,張唇道:「爹,我沒跟你說實話。」
林孝文的臉色立馬變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安慰。康伯拍拍他的肩,示意林孝文和她進去說話。
看著兩人去後邊,康伯微微嘆息,再看對面街頭,孩子娘親找過來,將孩子抱在懷裡,長長的鬆口氣。
那年林秀秀離開汴京時,對林孝文說和王齊結束了,孩子給他,所以林孝文並不清楚真實的情況,現在對林孝文坦白一切,為時不晚。
林秀秀說完最後一句,如釋重負,藏在心底幾年的秘密終於說出口,好像沒那麼難受了。
她擦了淚,去看林孝文,他的臉色蒼白,自責,虧欠,心疼的表情,一一在眼底浮現。半響,林孝文老淚縱橫,顫抖著開口:「是我們林家欠你的。」
「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她說不必再提,可林孝文心裡還是不好受,他抬手抹淚,問:「你怎麼想?想見就去見,畢竟十月懷胎,而且我也看出來了,你心裡記掛著。」
不然這兩日不會魂不守舍,想來就是在考慮該不該去。既然她猶豫,林孝文就幫她做決定了。
「去吧,別讓自己後悔。」
她哽咽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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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光熹微,林秀秀就坐馬車和康伯一起去汴京,一百多里的距離,大概要下午到汴京。
馬車內悶熱,便把車簾掀開透透氣,夏季的風灌進來,稍微能緩緩。馬車平穩,路上就歇了兩次,便徑直進了汴京城。
進了城門,康伯稍微喘口氣,事情成了一半,等進了府,他就能去老太太那回話了。
時隔四年再來汴京,林秀秀感慨萬千,心底說不出的惆悵。她把車簾放下,不想看繁華的街道,也不想旁人看見她。
約莫一炷香後,馬車穩穩停下,林秀秀知道,到了。
心跳沒由來的加快,控制不住的狂跳,她想冷靜面對接下來的一切,奈何她的心跳出賣了她。
康伯先下車,然後喊了她一聲,林秀秀吞咽下,僵著身子下來。日頭漸弱,不算刺眼,她抬頭看了眼,心裡默念:定國公府。
她扯扯唇,確實是高門大戶,普通人怕是一輩子踏不進這道門。
「走吧,老太太等著呢。」
林秀秀遲疑,問了句:「不走側門嗎?」
按理說,她該走側門吧。
康伯搖頭,「你是小公子母親,該走正門,這是老太太吩咐的。」
她哦了聲,拎著包袱,規規矩矩跟在康伯身後,不敢亂看,更不敢亂走,她知道高門大戶規矩多,隨便一點小事就能讓她完蛋,所以林秀秀從進門開始一直低著腦袋。
七彎八繞的,走到哪了也不知道,只記得自己走過好幾條長廊,走過一片湖和一座拱橋,再然後,腦袋暈了,根本不記得。
終於,康伯帶她進了一道門,領她去前廳等著,她隨處打量,路過的丫鬟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後竊竊私語。
她很不自在,雙手緊緊交疊在身前,抿著唇瓣等待。
不多時,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由丫鬟攙扶進來,林秀秀打量眼,大致確定,她就是康伯口中的老太太。
她彎下腰,規矩有禮,「老太太安。」
從進門開始,老太太的眼神在她身上就沒挪開,審視探究,最後是滿意的笑容。
「哎喲,坐坐,可算把你盼來了。」老太太招手讓她坐下,「長得真俊,也難怪咱們小公子可愛伶俐了。」
她坐在一旁,眼睛微微垂著,聽老太太說話,臉上掛著淺淡的笑,端莊嫻雅。老太太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纖細的腰肢上,暗想,難怪霍珩要找她,確實貌美,眼光極好。
「康伯跟你說清楚了嗎?」
她深吸下,點頭,「說了。」
她很緊張,老太太看出來了,忙說:「
別緊張,就是小住幾日,沒別的事。要是住的習慣,多住兩日也無妨,對了,還不知怎麼稱呼?」
「老太太喚我秀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