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鑽出馬車,他身著華服,頭戴玉冕,果真是長明王。緊接著又一個老頭被士兵押下車——孟琅一看清那老人的臉便如五雷轟頂——太子!
那老人是太子!不僅是太子,太子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全被帶到了祭壇中央。不僅是他們,又有幾百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被押上祭壇,他們身後的侍衛抽出刀,壓在這些人的脖子上——
不假思索地,孟琅沖了出去。
長明王等的就是這一刻!剎那間甲士齊齊拉弓,箭如雨發,朝天空中掠過的人影射去。孟琅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從空中掉落,可就在即將墜地的瞬間他抓住了斫雪,將全身靈氣注入。斫雪拔地而起,拽著孟琅沖向了長明王!
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下一瞬長明王便被孟琅撲倒在地。「放了他們!」孟琅吼叫著,劍緊貼著長明王的脖子上。
長明王卻毫不驚慌,他望著滿身鮮血的孟琅,冷笑一聲,說:「你要是殺了寡人,你眼前這幾百人也會死。這可都是徐風的遺臣遺民,對了,其中還有徐風的太子......寡人能找到他可多虧了你,孟琅,你為什麼不好好躲起來,非要去那座城隍廟瞎晃悠呢?」
孟琅有些聽不清長明王的話。此刻,他身上簡直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他的背、肩、腿甚至胳膊上都插滿了箭。血不停地流出來,他的手開始發抖。該死,他撐不了多久了,一旦他死了,眼前這幾百人也會死。必須,必須想個辦法。
那老狐狸還在喋喋不休,口氣囂張,仿佛勝局已定。孟琅感到挫敗,感到絕望,他要怎麼救下這幾百人?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獻降那天。那次他沒能救下一城百姓,這次他難道還要讓悲劇再次上演嗎?他總要做點什麼,總得做點什麼啊!他為什麼就殺不了長明王?為什麼!這傢伙是如此卑鄙,如此可惡,如此狡詐......
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
孟琅刺了長明王一劍!他用膝蓋死死壓著長明王單薄的軀體,汩汩鮮血順著他的手、他的腿流到長明王的身上。眾人驚叫不已,孟琅抬頭,朝那些王公貴族怒吼:「放!人!」
他拔出劍,長明王慘叫一聲,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孟琅那一劍把他的骨頭帶出來了似的。他不敢相信孟琅居然對他動手了。他忘了孟琅有多恨他,他忘了卑鄙不是他的專利,他忘了狗急會跳牆,兔急會咬人,一個人走投無路之時,也會幹出從前根本干不出的事。
「放人!」孟琅又是一劍,長明王又慘叫一聲,王子們慌了神,忙不迭喊道:「放!放!快,快給他們鬆綁!」他們像趕羊一樣驅趕著那些人,長明王又急又怒,拼命喊道:「蠢材!放了他們寡人就真死了——啊啊啊啊!」
孟琅突然拔出劍,又毫不猶豫地刺進長明王的胸膛。長明王發出了牛鳴似的慘叫,王子們更加慌張,幾位大臣涕淚縱橫,朝孟琅跪下,求他放過長明王。有一位王子嚇暈了頭,竟對孟琅磕起頭來,求他放了自己的老父親。
長明王見狀怒不可遏,連聲大罵,然而他發出只是一些不連貫的嘶吼,他太老了,已經沒力氣叫了。祭壇上一片混亂,哭聲、叫聲、喊聲、哀求聲宛如一鍋沸水煮著孟琅的腦袋。他眼前發暈,全身發冷,手腳哆嗦,他的生命在迅速流逝。他撐不了多久了。
但他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