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對她有點印象,」誤以為只是單純的失蹤案,他膽子大了些,確認過畫面里女生的朝向,又拿起一本厚厚的出入記錄,「……這裡,6棟301,戶主是李女士,來訪者叫席雪。」
汪來順勢低頭,熟悉的娟秀小楷映入眼帘,和剪報集上的字跡一模一樣,時間是兩個星期以前。
「光聽名字,我一時沒想起來,」撓撓頭,門衛小哥不好意思道,「後面的監控咱們還看嗎?」
賀臨風的手在屏幕上點了點:「放大。」
型號嶄新的高清鏡頭,遠比學校里那些「殘兵老將」要靠譜,拉近再拉近,露出女生定格的臉,和空蕩蕩的脖頸。
沒有項鍊。
汪來和賀臨風對視一眼。
繼續往後拉,晚上十點半,席雪打車離開,脖頸依然空空蕩蕩。
「方向錯了,」告別門衛小哥,汪來壓低音量,「從這裡到江大,最快也要十五分鐘,席雪十點五十在江大北門下車,應該是怕被關在宿舍外頭,所以才匆匆忙忙走了那條沒監控的近路。」
而她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左右。
所以,是誰給席雪戴上了那條拼圖項鍊?
總不會是司機吧。
答案很明顯——紀念日,男朋友。
這個僅有隻言片語去描述的神秘人,在席雪生命最後的十幾分鐘裡,見過對方。
但講不通,根據他對江大監控的排查,晚上十點過,除了席雪,再沒有學生往明心湖的方向走。
據說是因為曾經出現過痴漢尾隨的事故。
越琢磨越好奇,汪來恨不得立刻飛回辦公室篩查疏漏:「咱們還上去嗎?」301的戶主是位獨居女性,與嫌疑人畫像相差甚多。
賀臨風:「來都來了。」
叮。
電梯到達,頭髮整齊盤在腦後的中年婦人已經打開房門,聽到聲響,主動朝他們這邊招了招手。
「抱歉,家裡有點亂,」遞上兩雙一次性拖鞋,她熱情,「我去給兩位倒杯茶喝。」
賀臨風注意到角落裡堆著幾個行李箱:「您這是要出遠門?」
「對,兒子兒媳在國外,最近要把我接過去住,」提到孩子,李女士聲音明顯多了抹笑,「所以我才想著找個老師,學學英文,省得給他們添麻煩。」
「最後留下的就是小雪,我嘴巴笨,但她特別有耐心,教得也認真,不像之前那個,總想著糊弄過去。」
彎腰將托盤放在茶几上,李女士道:「兩位想問些什麼?小雪是個好孩子,肯定有誤會在裡面。」
汪來連忙雙手去接。
「昨天她在您這兒呆了很久,遠遠超過家教的正常課時,直到深夜才離開,」賀臨風答,「我想知道原因。」
李女士:「唉,都怪我不爭氣。」
「昨天是最後一堂課,我本來打算請小雪吃頓飯,卻突然犯了高血壓,頭暈心悸,反而害她忙前忙後照顧我。」
「不怕兩位笑話,自己住了這麼多年,我差點忘了有兒女陪在身邊是什麼感覺,又難過又高興,就拉著她多說了幾句。」
「女孩子走路不安全,我讓她留下來住,可她說打個車就行,會一直開定位和我聯繫,後來確定她到了學校我才放心。」
汪來:「那您有沒有送席雪禮物?」
「禮物?」李女士疑惑,「平安符算嗎?我前陣子去廟裡求的,不過她走得急,忘在了鞋柜上。」
「我也是今天收拾東西才看見。」
汪來沉默。
陰陽兩隔,這份遲來的「平安」,終究要變作遺憾。
到底是過來人,李女士隱隱冒出些心慌的預感:「兩位警官,小雪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汪來忽然有種提前面對家屬的壓力。
不管再來多少次,他都無法徹底適應。
「抱歉,席雪已經在十七日晚溺水身亡,」賀臨風起身,「如果可以,請您去參加她的葬禮。」
相比善意的謊言,他更喜歡殘酷的真相。
沒誰有資格替別人做決定。
沉甸甸的烏雲大朵堆積,相比來時,天色更顯陰鬱,沒多久,遙遙炸響一聲悶雷,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簡氏集團總部,幾個小職員正躲在茶水間摸魚,聊著帶沒帶傘的閒話。
忽然,有誰四下打量了圈,做賊似的壓低音量:「今早那條熱搜……你們都看了沒?」
眾人立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飛快對了個眼神,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