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肩作戰的戰友突然搞出這種事,祝煬最近的面臨的壓力也很大。
但他看著紀雲蒼白的臉色和顫抖到幾乎抽搐的身體,立刻就意識到他比自己還要不好受多了。
「真是個混蛋!」祝煬捏緊拳頭,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罵。
針對霍起行的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個禮拜。
不知他使用了什麼方法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總之,他身上泄露軍事機密的嫌疑基本消除。
但他仍因為私自脫崗被受到警告,並被除以嚴重懲罰。
被不見天日地連續審訊一周,霍起行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太陽了。
儘管他被放出來的時候是一個深夜,但久違地呼吸到新鮮空氣,還是令他感到放鬆。
他一步一步邁下台階,抬起頭,就看到正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是紀雲。
紀雲面無表情地地看著他,站在那裡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許是被冷風吹得太久,他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僵硬。
霍起行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劇烈地抽搐幾下,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兩個人沉默地面對面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霍起行最先沉不住氣。
「你在這裡等多久了?」不冷嗎。
紀雲沒理會他寒暄一樣的話,直截了當地問:「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霍起行默然不語,看上去真的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紀雲深呼吸一口,強忍住心裡的抽痛,咬著牙問:「關於你為什麼突然消失,為什麼突然冷暴力我,你不覺得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霍起行的表情冷得仿佛一尊矗立在這裡很久的雕塑,周身都是徹骨的寒:「對不起。」
「哈哈。」紀雲被他氣笑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厭惡過霍起行的沉默寡言:「對不起什麼?對不起連累我,還是對不起冷暴力我?你不會說人話嗎?你一句話超過十個字就會死是嗎?」
紀雲的聲音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要被眼前這個沒張嘴的人形葫蘆逼瘋了。
還好是晚上,他想,不然自己這幅癲狂的醜態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到。
紀雲越罵越起勁,把自己這些天的委屈一股腦全部發泄出來,脊背上出了一層熱汗。
然後霍起行就像完全聽不懂所以無動於衷一樣,漠然的看著他發瘋。
終於,在紀雲崩潰地質問霍起行為什麼要欺騙他的時候,霍起行有反應了。
他動動嘴唇,淡淡地吐出一句:「你也騙我了。」
「什麼?」紀雲一怔,然後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極速冷卻下去。
他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說,因為我之前騙過你,所以你也要騙我一次?」
霍起行沒說話,只是艱澀地扭扭脖子,但這個東西的幅度太小,看上去並不像搖頭,反而像是因為疲憊而活動身體,在這個時候,有一種微妙的逐客意味。
紀雲很想說服自己是理解錯了,但這句話隱含的意義太淺顯,傻子都能聽得懂,所以他無法再自欺欺人。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咬咬牙,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聲音卻因為忍著眼淚而變得有些怪異的尖細:「哈哈哈,霍少校,你可真是如傳聞中一樣睚眥必報。或者說你太看得起我了,不惜以身設局就為了報復我?」
他顫抖著舉起一直捏在手上那個裝著抑制手環的小盒子,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蒼白:「難怪你要送我一對手環,是想讓我留著以後和別人一起用嗎?這東西不便宜吧,你可真大方。」
霍起行的表情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突然變得很難看,他身影微晃,卻終究沒有說出一句反駁的話。
紀雲覺得自己心上那個殘破的裂口突然就停止流血了,不是凝固,而是流幹了。
他把盒子重重砸在霍起行頭上,他的額頭被尖銳的硬角磕破,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將他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色襯得更加蒼白。
「滾!」
紀雲說完,轉過身,一點一點消失在霍起行的視野中。
他離開之後,霍起行臉上那個冰冷的,不留一絲破綻的面具突然就裂開了,他捂著心臟緩緩蹲下,伸出手,費力地去夠那個被紀雲扔在地上的盒子。
沒來得及擦的鮮血在臉上留下一道恐怖的痕跡,霍起行喘了兩口氣,用手背胡亂地擦幾下。
原本濃稠的鮮血忽然就被稀釋了,和眼眶裡湧出的透明液體混合在一起,糊了滿臉。
兜里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
霍起行看一眼屏幕,整個人的氣場突然變得極其陰森,他接起電話,毫不掩飾臉上的戾氣,情緒不佳地問:「你們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