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信息,哪怕是一個和霍起行完全不認識的人在搜尋引擎上搜索一下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得知。
紀雲在不止一雙眼睛的注視下焦慮地摳起手指,手指被摳破, 濃稠的鮮血汩汩往外流,而他就像完全感覺不到痛一樣在已經鮮血淋漓的手上繼續摳,直到十根指頭全部沾滿鮮血。
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奇怪,很可疑, 但他控制不住。
「紀雲,不要緊張。」審訊官似乎被他的精神狀態嚇到,罕見地反過來安慰被審訊的人:「你仔細想想,霍起行在離開之前, 有沒有什麼地方表現出異常?」
……異常?
紀雲有些渙散的瞳孔逐漸聚攏,他想到了那個詭異的電話,似乎就是從那通電話開始,一切就都變了。
他動動乾燥的嘴唇,嗓音嘶啞乾澀,斷斷續續地說:「前幾天,他突然接了一通電話,從那之後就表現得很奇怪……我有問過他出什麼事了,但是他什麼也不說。」
審訊官在本子上記了幾筆,繼續問:「具體是什麼時候?」
「2月14號,晚上九點左右。」紀雲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時間了。
因為這件事的發生,基地里可謂是人人自危,氣氛詭異到極致。
從審訊室出來,紀雲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手上捏著一個信封,他忽略掉那些落在他身上懷疑和打探的目光,低著頭回到宿舍。
紀雲這幾天都沒心情收拾,因此房間裡亂成一團。
他把剛剛從審訊官那裡拿回來的那封霍起行臨走之前寫給他的信倒扣著放著桌子上。
審訊官在檢查之後還能把這東西還給他,應該說明裡面的內容沒有問題。
但紀雲卻不敢看。
他害怕一打開,就有什麼刺眼的字眼毫無防備的映入眼帘,然後將他那顆傷口剛剛癒合不久的心臟再次扎得千瘡百孔。
紀雲取出冰塊,用濕毛巾包著敷在自己紅腫滾燙的眼皮上,整個人陷入假寐一般的靜默狀態。
他雖然閉著眼睛,大腦卻十分清醒。
在這兩天裡,他終於接受了自己再一次被人拋棄的這個事實。
他抿著嘴嗤嗤的笑,覺得霍起行的段位實在比方家高太多了。
比起方家那種赤裸裸的利用,霍起行這種裹著溫情的欺騙明顯更傷人。
他遠沒有方家那麼面目可憎,甚至到了現在,紀雲想到他,第一時間想起的,還是他對自己的好。
只可惜,都是假的。
難怪自己支支吾吾說不出「我喜歡你」的時候,霍起行的反應會那麼平淡呢。
其實他根本沒想過和自己有以後吧,所以才會這樣毫不在意,紀雲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
距離約定的期限只剩下最後半天,負責人懷著沉重的心情寫了一篇情況說明。
短短几天,紀雲就瘦了五六斤。
原本就瘦削的身體變得比從前還要單薄,尖尖的下巴上一點肉都不掛,甜甜的小酒窩和凹陷的臉頰混在一起,抿嘴笑得時候看上去甚至有幾分愁苦。
基地里的其他人的臉色同樣不好看,機密資料面臨泄露風險,沒有人知道這個項目還能不能進行下去。
他們似乎從陰雲密布的天空中窺到自己同樣黯淡的前路。
窗外響起一聲驚雷,閃電陰沉沉地壓著天空。
一道黑色的身影驟然出現在基地封閉已久的大門口,在警衛不敢置信地驚呼中,霍起行被四面八方衝過來的人押著走進審訊室。
紀雲從霍起行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就愣住了。
漆黑的小點在視野里不斷擴大,人影逐漸清晰,霍起行裹在黑色的大衣里,面色陰鬱得像鬼。
即使離得這麼遠,紀雲還是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臉,霍起行瘦了。
紀雲心一緊,轉身跑出去,身後的椅子被他粗蠻地撞倒在地。
祝煬連忙衝上來拽住他,聲音明顯也有幾分激動,卻還要勉強保持著理智勸解他:「不能去!這個時候他肯定要被帶走調查,你就算去了也見不到他!」
紀雲渾身脫力似的往下墜,身體抖個不停,呼吸的聲音呼哧帶喘粗重得如同老舊的拉風箱。
他緩了一會兒,接過祝煬遞給他的熱水,慢慢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