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務總監周慕雲心說也不是不可以:「楊總,為什麼我們不找葉總?」
楊晟手下一頓,搖了搖頭沒說話。
葉觀瀾的人脈以及圈子完全超過了他的認知,朋友多,幫他的人也數不清,只要他開口,有的是人送錢。
但他們只是個合夥人。
不像他在香港那群「兄弟」,喝酒泡妹隨叫隨到,一提借錢全成失蹤人口。上個月他試著聯繫過,電話那頭永遠是忙音
到後來,連楊晟的電話都不接了。
雪花落在擋風玻璃上,很快融化成水痕。楊晟想起大哥常說的一句話:「這世上除了媽咪,沒人會無條件對你好。」
當時他不信,現在信了。
……
香港的夜晚總是燈火通明,維多利亞港的波光映照著這座不夜城。
楊晟站在櫃檯外,指尖的香菸在夜色中緩緩燃燒,煙霧繚繞間,他的思緒似乎飄得很遠。
「晟哥,新到的烏克蘭模特,腿長兩米八!」
手機顯示屏上跳出一條消息,楊晟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他隨手將消息轉發給了葉觀瀾。
五分鐘後,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屏上顯示著葉觀瀾的回覆:「已聯繫掃黃打非辦,不用謝。」
楊晟笑罵了一句「痴線」,隨手關掉了手機。
他轉身走進屋內,將最後一把柯尼塞格的車鑰匙拍在了當鋪的櫃檯上。白玉袖扣在玻璃檯面上磕出一聲清脆的裂響,他卻毫不在意。
櫃檯老師傅推了推老花鏡:「楊生,呢架幽靈跑車舊年你仲開過嚟登上雜誌封面嘅。」
「所以要加價兩成。」
楊晟扯了扯領帶,領帶上還殘留著威士忌的味道。他懶洋洋地靠在櫃檯上,目光掃過玻璃門外緩緩停靠的黑色邁巴赫,那輛車本該上午就到的,現在才來。
檀木算盤的珠子噼啪作響,松木花香隨風捲入典當行。來人將一隻牛皮紙袋推到楊晟手邊,十指被文件袋的麻繩勒出了紅痕。
郭明德的聲音低沉而平靜:「滙豐銀行的本票,剛好補你遊艇的估值差。」
楊晟盯著紙袋上燙金的字體,突然笑出聲:「真系夠義氣呀兄弟,你居然將嗰個老爺嘅嗰套顧景舟紫砂壺賣咗?」
那套茶具老爺子平時講解時,他們連碰一下都要戴白手套。
「系暫時保管住。」
郭明德抽走他指間的車鑰匙串,金屬碰撞聲驚飛了檐角雨燕,「等瀾晟集團嘅現金流返正,我帶你親自去蘇富比拍番返嚟。」
玻璃櫃檯下,兩人的倒影在典當行的射燈里彼此挨著。
郭明德是楊晟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唯一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兄弟。
楊晟摸到紙袋底部凸起的硬物——那枚他們在拍賣會上爭搶過的乾隆田黃石印章,此刻正硌著他的掌心。
這些東西都是郭明德買來收藏送人的,如今全給自己應急了。
一小時後,倆人從典當行出來,楊晟坐上郭明德的車,一路去了淺水灣。
楊晟這次回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就連葉觀瀾他都沒說。郭明德幫他抹去了所有蹤跡,不會有人知道他回來變賣了自己的豪車和收藏。
在去北京之前,楊晟就料到有一天會缺錢,於是藉口將自己的豪車和奢侈品全讓郭明德弄走了。
如今,這些曾經的玩物成了他最後的籌碼。
淺水灣道27號的雕花鐵門緩緩開啟時,菲傭俄姐差點打翻手中的瑤柱粥。她望著玄關處風塵僕僕的少爺,圍裙在手裡絞成麻花。
「晟少爺嚟啦?我即刻去焗個菠蘿油呀!」
「得啦俄姐,隨便煮碗餐蛋面就得。」
楊晟甩開皮鞋往樓上走,手工定製的西裝隨手拋在樓梯扶手。
浴室霧氣蒸騰間,他望著鏡中染黑的發梢出神——半年前還漂著銀灰,如今倒真像葉觀瀾說的人模人樣了。
再次下來時,菲傭已經把夜宵準備好了,滿桌香氣撞得他眼眶發熱。
蜜汁叉燒泛著琥珀光澤,清蒸東星斑臥在蔥絲上,連他小時候最愛的蝦籽燒賣都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