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井傳來鋼絲繩的嗚咽,冰裂紋瓷瓶在暖光下綻開細密的血絲。
「你想要什麼意義?」葉觀瀾突然反手扣住李硯的咽喉,將他狠狠抵在明代青花瓷板上,「當年是你親口說的——你李硯,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大好前程!是你李硯,把我給你的心踩在腳下碾碎!」
其實從看到李硯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起,葉觀瀾就已經壓著火。此刻被他逼著質問,怒意燒得理智幾近崩斷,卻仍控制著力道,指腹只是輕輕按在他跳動的頸動脈上。
「你說我對你的一切都沒意義?那當年我跪在你面前,有沒有求過你?!」葉觀瀾聲音冷得像刀。
「你想實現理想,做一方政客,好,我支持你。我連親你都要看場合,生怕被人看見。我動用家族關係給你鋪路,連你那廢物父親都辦不到的事,我葉觀瀾能給你!」
「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心臟依舊抽痛,年少時他愛這個人,愛得發瘋。可他不願再提舊事,更不想用這些去傷害一個曾經深愛過的人。
「你當著我的面,和文啟翰接吻;你明知道他是我的死對頭,卻把我哥要升遷的消息透露給他!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我哥的前途就被你毀了!」
「我說過不是我泄露的!」李硯突然暴起將他撞在玄關鏡上,玻璃裂紋在背後綻開冰花,「你從來不信我…」
葉觀瀾咬緊牙關,突然鬆開他,手機外放驟然刺破死寂——混著電梯抵達的「叮咚」聲,一段錄音清晰傳來。
「小硯,你愛不愛葉觀瀾?」
李硯瞳孔驟縮,臉色瞬間慘白,伸手就要搶手機,卻被葉觀瀾輕易制住。
手機突然外放的喘息聲刺破寂靜。葉觀瀾舉著顯示屏貼在他耳畔,錄音里交纏的呻吟中,李硯帶笑的聲音清晰可聞:「我怎麼會愛他?」
「他有個好家庭啊,你看我們圈子裡,誰不想攀附他?我也一樣。」
防彈玻璃外凝結的寒霜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李硯的銀絲眼鏡微微滑落,鏡框下,那顆眼尾的硃砂痣若隱若現——葉觀瀾曾在無數個深夜裡,用唇齒描摹過它的位置,像虔誠的信徒觸碰聖痕。
錄音戛然而止,空氣驟然凝固。葉觀瀾抬起眼,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鋒,一寸寸刮過李硯蒼白的臉。
「這才是你的真心話,對嗎?」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壓抑著某種即將爆發的情緒,「我第一次問你,願不願意把自己交給我的時候,你是怎麼回答的?」
李硯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喉結滾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這段錄音,是在我問你那個問題之前收到的。」葉觀瀾冷笑一聲,眼底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李硯,你說你愛我,可你給過我什麼?連一個吻都要施捨,不高興了,就一巴掌甩過來,再把我推開。」
他向前逼近一步,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某種無聲的控訴。
「你和文啟翰的事,我不在乎。」葉觀瀾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但從今天起,我和你——只能是陌生人。」
話音落下,他轉身就走,步伐決絕,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這個曾經讓他沉溺又窒息的人。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閉上眼,任由冰冷的金屬空間將自己吞噬。
李硯追出來時,走廊的冷風捲起他的衣角。他看見葉觀瀾的背影在車庫的燈光下拉長,像一道即將消散的影子。
「葉觀瀾!」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車庫裡迴蕩,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
葉觀瀾的腳步頓住,但沒有回頭。
李硯誤以為葉觀瀾正在等待他,便急促地向前邁了幾步,卻又突然間止住了腳步。
原來,剛才呼喚葉觀瀾的並非僅他一人。
楊晟本不打算來找葉觀瀾,他的氣還沒有消。但剛才在會所碰見王晅,他說李硯要結婚了,按照李硯不死心的性格,肯定會來找葉觀瀾。
於是楊晟就跑來找葉觀瀾,本想嘲笑他一番報個仇,結果聽到了倆人的對話,還沒來得及出來,葉觀瀾就生氣走了。
楊晟看見李硯還再原地待著,他不好坐電梯離開,只好從步梯一路跑了下來,此刻還在氣喘吁吁。
好在趕上了,但沒想到李硯又追了下來。
地庫冷白的LED燈管在楊晟踉蹌的影子上切出鋸齒狀光斑。他甩開阿華攙扶的手,牛仔外套肩頭還沾著夜店的螢光塗料,整個人像從霓虹里跌出來的破碎萬花筒。
「哎呦,累死我了,喊你怎麼都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