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仔!」郭明德從上方探出半截身子,眼鏡邊框鉤住通風柵格,「再慢點老子就要吃炭烤楊晟刺身啦!」
兩人從懸崖邊的排污口滾落礁灘上,月亮正懸在太平山頂。
郭明德扯開燒焦的阿瑪尼西裝,露出燙得發紅的胸膛:「撲街!早知要跳海,我就穿鯊魚皮泳褲!」
楊晟把發燙的臉埋進海水,吐著氣泡悶笑:「誰讓你在文件室順雪茄……」
話音未落,郭明德突然慘叫。
「叼!有東西咬我屁股!」
「那是藤壺,白痴。」楊晟甩給他半瓶漂上岸的依雲,「用這個洗傷口,比威士忌強。」
「強你老母!」郭明德對著瓶身二維碼掃碼,「07年產的?這他媽是古董礦泉水吧?」
浪濤聲中,楊晟摸到口袋裡黏成一團的膠捲。
月光照亮畫面一角——楊啟燊年輕的臉正在給芭蕾舞鞋系帶,背景里療養院的窗玻璃上,赫然映著母親驚恐的倒影。
郭明德湊過來看膠捲,突然倒吸冷氣:「這舞鞋……不就是爆炸案現場……」
海面突然亮起探照燈,快艇引擎聲撕裂夜空。
楊晟把膠捲塞進防水袋咬住,反手將瑞士軍刀拋給郭明德:「游不過就裝死,你演技值八千萬。」
「我要的是金像獎影帝提名……」郭明德的吹噓被浪頭拍進水裡。
藍牙耳機里傳來葉觀瀾處理過的機械聲音,穿透衛星信號的冷靜怒吼:「兩個白痴,十二點鐘方向有暗礁!」
……
九龍城寨舊址
楊晟蹲在鏽蝕的消防栓後邊,目光緊盯著郭明德將三沓現金塞進塑膠袋的動作。
遠處傳來麻將牌嘩啦啦的響動,穿汗衫的阿伯推著腸粉車從巷口經過,蒸籠騰起的白霧模糊了霓虹燈上的「私家偵探」字樣。
「查到當年化驗所的老技工住這棟。」郭明德指著危樓裂縫裡透出的微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但你要有心理準備,十年前中風後他這裡……」
他手指在太陽xue畫了個圈。
「不過沒關係,還有一個姓張的,如果拿不到,我們再去找他。」
鐵門吱呀一聲,驚飛一群蝙蝠。
楊晟踩過滿地注射器,在六樓最裡間聞到濃重的尿騷味。
他抬眼望去,核對好門牌號,門縫裡突然伸出枯樹枝似的手,指甲縫裡嵌著黑褐色污垢。
「錢呢?」老人的聲音沙啞而急切,「沒有錢,就沒有真相。」
在二十瓦的昏黃燈泡下,老人左側癱瘓的面龐不時地抽動,如同被無形的的風牽引。
楊晟看著他顫巍巍地從冰箱底層抽出裹滿保鮮膜的文件袋,冰碴子簌簌往下掉。
「當年楊生親自來取報告。」老人右眼突然迸出精光,彷佛回到了那個關鍵瞬間,「他撕掉最後一頁時,鋼筆水濺到我白大褂上。」
楊晟用瑞士軍刀劃開膠帶,XXXX年的親子鑑定書在霉斑間浮現。當他翻到最後一頁,粘在封底夾層的半張紙片飄落。
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撿起那張被撕成兩半的紙片。當他將兩部分拼湊在一起時,他的心跳不禁加速,因為那是被粗暴撕毀的補充報告。
然而最重要的結果缺失了,楊晟翻遍了文件袋,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還有嗎?」
「都在這裡了。」老者喉嚨間透出一種古怪的笑聲:「你老豆讀完那份真實的報告後,一口氣吞下了三粒降壓藥。」
楊晟下意識握緊了破碎的紙。
郭明德掃了一眼他的臉色,立刻明白沒希望了。楊晟不用說多餘的話,他馬上發動汽車,飛速前往下一個地點查找另一個人。
一路上,楊晟始終保持緘默,他的親子鑑定報告歷經多次更疊,因此,除非那份真正的報告現身,否則他誓要將香港翻個底朝天!
銅鑼灣化驗所
薄霧緩緩地瀰漫在維多利亞港上,如同一層輕紗輕輕覆蓋在這座繁華都市的海港之上。
楊晟在方向盤上掐出月牙痕,副駕的郭明德按下車窗,便利店自動門的叮咚聲驚碎街道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