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波波和椰椰正癱在恆溫地板上曬太陽。自從他回香港處理家族事務,這兩隻被葉觀瀾餵得圓潤的毛球,連個正眼都懶得施捨給曾經的主人。智能餵食器準時吐出低脂貓糧,波波尾巴尖都沒動一下。
孫姐見他下來,招呼他趕快來吃飯,順便告訴他,葉觀瀾有點事出門了,讓他先吃。
「葉先生去見LVMH的代表了,說要談什麼…」孫姨端著松茸雞湯出現,琉璃盞里的燉品泛著金黃油花,「反正您這香港仔聽不懂的洋文。」
「喂!我好歹在清華經管院交換過。」楊晟咬著艾窩窩含糊抗議,糯米粉簌簌落在緙絲靠墊上。
庭院裡兩隻白孔雀突然開屏,尾羽掃過智能玻璃的聲響,嚇得他嗆出半口瑰夏咖啡。
水晶吊燈在瓷碟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萍姐舉著溫度傳感器從廚房追出,忍不住念叨:「室內恆溫22°,空調開得咁低,加件衫啦。」她扯著楊晟後領要給他加衫的動作,和二十年前在香港半山別墅許姐一模一樣。
「唔使啦,」楊晟靈活躲閃,燒鵝酥脆的皮在齒間發出輕響,「熱到飛起,著衫都嫌多。」
兩位阿姨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飯後,楊晟癱在沙發上,渾身酸痛痛得像被壓路機碾過,抬一下腿,都要使出渾身解數。落地窗外,那對平時最愛開屏的白孔雀都蔫在霧森系統下。
他半眯著眼,盯著天花板想——同樣是折騰了三天,葉觀瀾怎麼還能精神抖擻地去公司?那家夥怕不是個AI仿生人,連充電都不用,純靠意志力運轉。
陽光透過半拉的紗簾灑進來,在楊晟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暖融融的,像是某種無聲的嘲笑。他蜷在沙發上,昏昏沉沉地又要睡過去,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驚醒。
身上不知何時多了條薄毯,帶著葉觀瀾慣用的那款雪松香水的味道,冷淡又溫柔。楊晟下意識地拽了拽毯子,腦子還沒完全清醒——葉觀瀾還沒回來。
他正要掙扎著爬起來去開門,許姐已經擺擺手示意他別動,自己快步走向玄關。楊晟沒在意,以為是王晅又來蹭飯,或者是生鮮配送到了,便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準備再眯一會兒。
然而下一秒,他聽見許姐領著人進了客廳,腳步聲比平時要沉,像是軍靴踏在地板上的節奏。
楊晟揉著眼睛坐起來,一頭長髮亂得像是剛經歷了一場颶風,他睡眼惺忪地抬頭——
軍綠色制服,淺色短袖,肩章上的松枝紋樣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楊晟猛地站起來,拖鞋都差點甩飛,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血液瞬間衝上頭頂,連耳膜都鼓脹著血液奔涌的轟鳴聲。
「你……您…」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卡在嗓子眼。
孫姐端著茶盤笑吟吟道:「楊先生,這是老爺子身邊的鄭特助。」
小鄭向前半步,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響。他伸出右手,腕錶折射的冷光晃得楊晟眯起眼:「楊總好,您叫我小鄭就行。」
老…爺…子…的…人?!
楊晟感覺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手忙腳亂地握住對方的手,掌心冰涼潮濕得像剛撈起的海魚。
「請…請坐,」喉頭痙攣著差點咬到舌頭,「觀…葉總還在公司。」
小鄭落座時腰杆筆直,真皮沙發發出吱呀聲。孫姐適時奉上茶點,楊晟盯著那杯冒著熱氣的龍井,恨不得把臉埋進去。
「今天來是給葉總送些文檔。」小鄭指尖在牛皮紙袋上輕叩。
楊晟條件反射擺手:「不用…」瞥見對方挑眉,急忙改口,「不用特意告訴我,呵呵。」
沉默在客廳蔓延。小鄭目光掃過落地窗前攤成毛團的波波,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這是……楊總的寵物?」
「是,我養的。」楊晟脊椎「咔」地繃直,彷佛在接受檢閱。
波波突然翻了個身,圓肚皮上的絨毛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它伸爪撓了撓耳朵,繼續打起小呼嚕
空氣凝滯,古董鐘的秒針走動聲像定時炸彈倒計時。
楊晟正絞盡腦汁找話題,門鈴突然炸響。他彈簧般蹦起來:「您稍坐!可能是葉總!」逃命似的沖向玄關,拖鞋都跑掉一隻。
三分鐘後,楊晟烏龜般挪回客廳。身後白襯衫男人單手插兜,另一手拎著公文包。
小鄭轉頭看去,先是一愣,隨即起身笑道:「段秘書,真是巧啊。」
金絲眼鏡後閃過一道反光,段秘書嘴角噙著笑:「鄭特助。」目光在楊晟淩亂的衣領處停留兩秒,「是挺巧。」
楊晟站在兩人中間,後頸汗毛倒豎。正想開溜,門鈴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