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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國慶長假來臨,三部獻禮片的首映禮剛結束,口碑便如潮水般湧來。影視評分穩穩停在8.6分,各大影評網站上滿屏的讚譽讓楊晟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
雖然這類電影並不以票房為唯一標準,但作為瀾晟影業的首部大製作,楊晟心裡始終懸著一塊巨石。若是搞砸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葉觀瀾,更別提跟他回家見家長了。
國慶節的北京,車流如織,堵得水泄不通。
回老宅這天,楊晟一大早就醒了,翻來覆去地折騰衣櫃,彷佛每一件衣服都不夠得體。
葉觀瀾倚在衣帽間門口,看著他焦躁的模樣,眼底浮起一絲笑意。他走過去,修長的手指在一排排西裝間滑過,最後挑出一套淺灰色三件套,配上一枚琥珀領針。
「穿這套吧,很乖。」葉觀瀾的聲音低沉溫和,像是安撫一隻受驚的貓。
楊晟捏著領帶,喉結在晨光中微微滾動:「要不……穿唐裝?顯得正式點。」
葉觀瀾上前一步,按住他解扣子的手,溫熱的掌心覆住他微涼的指節:「我喜歡看你穿西裝。」他的言辭堅定無比,卻又透露出一絲溫暖的溺愛。
楊晟不再堅持,任由葉觀瀾為他整理領帶。
在鏡面映照中,葉觀瀾的指尖輕輕舞動於銀灰色絲綢之上,宛如彈奏豎琴的和緩旋律,那姿態既優雅又從容。
楊晟的目光溫柔地落在他的側臉,心中的緊張漸漸舒緩,然而在念頭觸及即將到來的場面時,緊張感再次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兩輛京VA牌照的黑色奧迪駛過南池子大街時,楊晟發現車載導航突然變成了雪花屏。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防彈車窗上劃著名圈,窗外掠過灰牆上的「軍事管理區」標牌。
「現在調頭還來得及。」葉觀瀾的唇擦過他無名指根,那裡被體溫焐得發燙。他指向東側圍牆:「翻過那道爬滿淩霄花的電網,就是普度寺的咖啡館…」
車身碾過明代遺留的御道石,楊晟聽見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看似普通的灰漆大門緩緩洞開,露出影壁上用彈片鑲嵌的麒麟踏雲圖。穿堂風送來若有似無的檀香,混著一絲軍用樟腦丸的氣息。
「痴線…」楊晟被葉觀瀾的玩笑話驚得瞪圓了眼睛,指甲掐進葉觀瀾掌心,粵語混著京腔,「你當演《潛伏》余則成啊?」笑聲未落,眼眶先泛起潮意。
「其實我驚…」他喉結滾動,聲音輕得像嘆息,「連累你難做。」
葉觀瀾突然扣住他下頜吻下來。普洱茶香在唇齒間漫開,門廊監控器的紅光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掃過。這個吻溫柔得近乎悲憫,宛如要將所有的憂慮在唇舌相觸的瞬間消融。
葉觀瀾鬆開他時,楊晟的呼吸還有些不穩。
「記得黑天鵝的32圈揮鞭轉麼?」葉觀瀾忽然切換粵語,他的指尖滑進楊晟的掌心,輕輕畫了個螺旋,西裝袖口露出的鉑金錶盤映著兩人的側臉。
「當年伯母教你數著心跳轉圈,今夜你數我的呼吸聲就好。」葉觀瀾的聲音深沉而富有磁性,透出一絲難以抗拒的誘惑。
楊晟閉眼聆聽胸腔里的轟鳴。
院中那棵將帥手植的白皮松沙沙作響,葉觀瀾的鼻息拂過他耳垂:「你早在我文件里跳完了政審華爾茲。」額頭相抵時,呢喃燙進血脈,「他們不過是舉著保密協議的觀眾。」
車停垂花門前,楊晟的西裝下擺被秋風掀起,露出榮寶齋老師傅親手繡的竹紋襯裡——這是葉觀瀾上月特意請榮寶齋老師傅縫製的。
竹葉的紋路細密精緻,彷佛能聽見風吹竹林的沙沙聲。他下意識摸了摸那片刺繡,彷佛能從中汲取些許勇氣
「當心門檻。」
葉觀瀾虛扶他肘部。三進院的防爆門次第開啟,門楣上「忠厚傳家」的匾額右下角,隱約可見某位開國將帥的私印。穿過迴廊時,楊晟瞥見值班室里穿便裝的警衛正在擦拭95式步槍的槍油。
正廳傳來蓋碗輕叩的脆響,楊晟突然攥緊袖口。
葉觀瀾的尾指不動聲色地纏上他的手腕,在西裝袖籠的陰影里勾畫出一個完美的圓。
就像在啟榮集團深夜會議室里,蒼白日光燈下,他握著楊晟顫抖的手在股權轉讓協議最後一頁簽下名字時,用鋼筆在簽名旁畫下的那個小小的、發燙的太陽。
葉觀瀾突然駐足,指尖掠過他後頸細密的汗珠,「爺爺在正廳。」那聲音輕得像在拆解一枚定時炸彈的引線。
楊晟的喉結艱難滾動。隨著雕花木門「吱呀」開啟,紫檀雲紋榻上的鶴髮老人緩緩抬頭,膝頭的墨綠漳絨毯滑落一角,露出下方壓著的《內參》文檔。
兩位對弈者同時轉頭——左邊穿將校呢夾克的男人肩章暗紋若隱若現,右邊戴眼鏡的年輕人腕間藍寶石表鏡泛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