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2 / 2)

「這是帕提古麗大媽…」楊晟話音未落,熱依莎已經抓起對講機:「趙工,三號地塊西側濕度超標,讓無人機補噴點落葉劑。」

轉頭瞥見楊晟呆站著,噗嗤笑出聲:「別緊張,HVI檢測儀比大媽們溫柔多了。」

液晶屏跳出纖維長度:38.51毫米。熱依莎吹了聲口哨:「破紀錄了啊!」她敲敲玻璃後的全自動打包機,「去年這種特級棉全出口了,今年總算能留給本地紡織廠。」

回程時楊晟的電動三輪車陷進田埂,車載導航不斷提示「偏離路線」。

遠處傳來張春梅的笑罵:「讓你走北斗導航劃的綠線非抄近道!」

三個哈薩克斯坦少年從白楊林竄出來,領頭的阿達力扔給他一捆麻繩:「拖車鉤在底盤右邊,APP能遙控解鎖!」

當夕陽緩緩沉沒在地平在線,楊晟無力地斜倚在兵團簡陋屋舍的門檻上。

節目組導演遞來保溫杯:「今天素材夠了,你早點…」

話沒說完就被屋裡的喧鬧打斷。帕提古麗正揮舞著化驗單嚷嚷:「我的棉花比機器采的每公斤多賣兩塊三!」

「您這身板還能采幾年?」張春梅亮出手臂上的運動手環,「我昨天走了三萬四千步,心率都沒上過一百。」

「我爺爺九十三歲還能摘棉花!」老人扯開外套露出保暖背心,「華為牌的,我孫子給買的,能測血壓!」

楊晟忽然注意到牆角的老式秤桿——黃銅秤砣上刻著1993,秤盤卻裝著太陽能充電板。

小趙蹲在旁邊調試傳感器:「這是帕提古麗大媽非要留著的,說新電子秤沒手感。」

夜幕降臨已經接近晚上十點了,棉田裡的傳感器亮起星星點點的藍光。

夕陽像一顆熟透的沙棗,沉沉地墜在棉田盡頭。楊晟攤開雙手,指縫裡嵌滿了細密的棉絲,在暮色中泛著毛茸茸的光。

「嘶——」楊晟癱坐在棉田壟溝里時,倒吸一口涼氣。

褲管里鑽進十幾顆帶刺的棉籽,扎得小腿生疼。後頸火辣辣的,曬傷的皮膚像被烙鐵燙過,輕輕一碰就簌簌掉皮。

他摸出水壺灌了一口,溫水混著汗水滑過喉嚨,帶著鐵鏽的腥味。

楊晟仰頭望向平房矮牆上那幾株向日葵——曾經金黃燦爛的花盤如今枯槁地低垂著,像被抽乾了生命的空殼,黑色的種子早已被貪嘴的麻雀啄食殆盡。

「小楊!」張春霞拎著空布袋風風火火走來,粗糙的手掌往他工裝兜里一塞,「拿著!」楊晟低頭,五顆飽滿的棉桃靜靜躺在掌心,殼面上用紅漆點著硃砂痣,像小姑娘眉心的花鈿。

「特級里的特級。」她眨眨眼,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帶回去當種子,種哪兒都是晴天。」她說話時,發梢沾著的棉絮在夕陽里飛舞,像細碎的雪花。

楊晟突然覺得眼眶發熱。他咧嘴一笑,兩個酒窩更深了:「謝謝張姐。」聲音有些啞,不知是被棉絮嗆的,還是別的什麼。

晚飯後,暑氣未消。楊晟拖著酸痛的身子挪到門前,發現大家已經三三兩兩坐在水泥地上乘涼。

老周蹲在門檻上卷菸,報紙裁成的煙紙泛著陳舊的黃,菸草碎屑灑了一地。見他出來,老周遞過一根歪歪扭扭的手卷菸:「嘗嘗?」

「我抽不慣這個。」楊晟搖搖頭,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雪蓮煙盒,彈出一支叼在嘴裡。

打火機的火苗跳動,他看見自己手背上被棉鈴劃出的血痕已經結痂。「棉花要采多久才能完?」他吐出一口煙圈,看它被晚風吹散。

老周眯著眼數了數日子:「全部整完得11月下旬嘍。」他突然湊近打量楊晟,「小夥子香港人?口音聽著像。」

「是,香港人。」楊晟笑了笑,發現兩個酒窩的位置曬得黝黑,摸上去刺啦啦的疼。他望著遠處連綿的棉田,想起維多利亞港的霓虹——那裡現在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吧?

「瞅見西頭那排白楊沒?」老周用菸頭指了指。暮色中,筆直的白楊像一排列隊的士兵,樹梢上掛著幾顆孤零零的棉鈴。「底下埋著第一代采棉機,85年蘇聯貨。老周啐了口痰,「履帶都鏽成棉鈴殼了,當年可是咱農場的寶貝疙瘩。」

楊晟沉默地聽著。夜風裹著柴油味從棉田深處飄來,混著泥土和枯葉的氣息。

他掐滅菸頭,火星在鞋底碾出焦黑的痕跡。這時小趙拎著手電筒走來:「楊哥,要做夜間巡檢了。」

「我跟你去。」楊晟拍拍褲子站起來,順手抄起靠在牆邊的運動攝像頭。取景框裡,他們的身影在棉田壟溝間起伏,像浪里行舟。

「現在不用守夜了。」技術員調試著雲台上的紅外攝像頭,顯示屏亮起幽幽的藍光,「去年植保無人機逮到過野豬群,好家夥,十幾頭呢。」

最新小说: 邪王追妻:废柴小姐太逆天 至尊皇妃:极品废柴小姐 一世绾情:天下为嫁 偽月光[帶球跑] 意亂情迷中:乖,喊聲小舅舅聽 異國強占,寶貝又抓到你了 太子爺囂張狂妄,卻對她俯首稱臣 撩欲熱吻!財閥老公失控狂親 大佬,出門記得裝不熟 公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