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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知道哈薩克斯坦小孩為什麼五歲就會拍紀錄片了?」巴合提江策馬繞著他轉圈,銀馬鐙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這個哈薩克斯坦漢子像拎羊羔似的把他拽起來,掌心粗糲的繭子蹭過他手腕內側,「草原會吃掉笨手笨腳的攝像頭。」

後來在剪輯房回放素材時,楊晟才發現這混帳故意掰歪了相機角度。四十五度俯拍的畫面里,馬蹄濺起的泥土裹著去年冬天的草籽,他的影子正以每秒十七幀的頻率與牧草糾纏——像極了被風揉碎的雲影。

氈房裡的熱氣在入夜後愈發粘稠。古麗娜爾掀開熏馬腸鍋蓋的剎那,運動相機鏡頭蒙上白霧,彩虹在氤氳中一閃而逝。

「你們的機器吃不得熱乎氣。」她扯開楊晟衝鋒衣領口,把GoPro拽到起伏的胸前,「讓它也嘗嘗馬腸子的魂兒。」

氈房爆發出羊皮鼓般的鬨笑。

別克老人醉眼朦朧地懟近鏡頭,瞳孔里映著跳動的篝火:「八三年冬,蘇聯人扛著鐵箱子來拍片,讓姑娘在雪地里光腿轉圈圈…」

老人鑲著金牙的嘴突然被塞進塊顫巍巍的羊尾油,古麗娜爾靈巧的手指正拆解馬腸衣,暗紅色肉塊墜入木碗時,濺起的馬奶酒在鏡頭裡化作星子。

楊晟胸前的GoPro默默記錄著這場精密手術:21:13:07腸衣剝離時拉出蛛絲般的銀線,21:13:19肉塊激起的漣漪在碗沿凝結成琥珀色光暈,21:13:33他喉結滾動三次仍未咽下古麗娜爾遞來的烈酒。

「攝像頭先吃!」葉爾波力倒掛在氈房屋樑,髒手指戳著鏡頭傻笑,「它剛吞了我三個哈欠!」少年腳踝的銀鈴隨著晃動炸響,驚得老陳的斯坦尼康在胡楊枝頭微微一顫。

篝火舔舐夜之際,老陳果真如壁虎般攀在樹幹。這位紀錄片狂人總說自己的脊椎是雲台結構,此刻夜視鏡頭正將畫面切割成雙重時空——上半部是楊晟僵硬的脖頸隨舞步生鏽般轉動,GoPro在胸前畫出毛糙的∞字。下半部葉爾波力赤腳踏出薩瑪瓦爾舞步,腳掌與大地接觸的0.3秒內完成七次變奏,草屑在他趾縫間迸濺成金色碎屑。

「肩膀要像被鷹叼著!」巴合提江突然鉗住楊晟雙肩,酒氣在GoPro外殼凝出水霧,「頭頸是風箏線,眼珠子是追風箏的人!」他布滿傷疤的拇指按在楊晟突起的頸椎骨,力道準確如調試攝像頭阻尼器。

古麗娜爾的手風琴驟然切進快板。

楊晟感覺後頸汗珠順著脊溝滾落,頻率竟與都塔爾琴的掃弦共振。葉爾波力偷塞進他衣領的沙棗隨舞步滾動,在棉布與皮膚間敲擊出細碎鼓點。

當GoPro綁帶斷裂的瞬間,楊晟脫口而出的「Kutte!」(等等)引發山洪般的鬨笑——他永遠不知道,這句走音的哈薩克斯坦語被老陳的錄音筆捕捉,與十二串銀鈴的震顫在頻譜儀上交織成天鵝形狀。

篝火舔舐著最後幾根枯紅柳枝,火星子噼啪爆裂的瞬間,古麗娜爾突然扯開楊晟的衝鋒衣拉鏈。

冷空氣灌入他汗濕的胸膛,激得他打了個寒顫,運動相機的紅光卻在此刻亮起。

「哈,現在你才像個柯爾克孜巴郎!」她指尖翻飛如蝶,艾德萊斯綢的流蘇穗子掃過楊晟緊繃的腰腹。

金紅交織的絲綢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老陳的監視器突然炸開一團橘紅色光暈——那是熱成像鏡頭裡,絲綢拂過楊晟腰間時留下的殘影,像團燃燒的鳳凰尾羽。

楊晟的喉結上下滾動,古麗娜爾帶著羊奶香的手指正抵在他喉結下方。她忽然拽住綢緞猛地一扯,他踉蹌著栽進篝火圈,膝蓋重重磕在滾燙的砂礫上。

「抬頭!」她甩開羊皮襖,銀飾在月光下叮咚作響,「頸子要像天鵝,眼睛要像獵鷹!」

子夜的風裹挾著雪山的寒氣,楊晟的衝鋒衣早被扔在駱駝刺叢里。他的脖頸機械地左右平移,後頸的汗珠滾進脊背溝壑。

老陳的鏡頭忠實地記錄著詭異畫面:年輕人的頭顱始終與地平線保持準確平行,而背後流轉的銀河在長曝光中化作乳白色漩渦。

「錯了!」古麗娜爾突然抓起塊風乾馬肉砸過來,「要想著有根銀線從眉心跳到月亮泉!」她赤腳踩上楊晟的膝蓋,粗糙的腳底板帶著戈壁的灼熱,「來,跟著我的刀鞘動——」

第94章 阿勒泰·秋實

鑲銀匕首在她掌心翻轉,刃尖挑著楊晟的下巴畫弧。當北斗七星移過沙棗樹梢時,年輕人終於找到了節奏。他的肩胛骨如展開的鷹翼,脖頸的擺動帶動腰間的艾德萊斯綢,在熱成像儀里劃出連綿的火流星。

老陳按下停止鍵,發現腳邊的防曬霜鋁管正被沙蟻大軍搬運。月光將這支銀色隊伍投射在監視器邊緣,宛如正在穿越顯示屏的機械蜈蚣。

他摸出酒囊灌了一口,劣質白酒混著沙粒在齒間研磨——鏡頭裡,古麗娜爾正把饢餅掰碎塞進楊晟嘴裡,絲綢的流蘇纏住了年輕人的腕錶,在夜視模式下泛著幽綠的光。

……

夏熾·伊犁:賽里木湖的十二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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