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微他只是一時氣憤才會如此,等他想通了這件事錯在哪裡,他肯定會和你道歉的,在如何眠眠也小,她總不能以後都不要父親的陪伴,你娘家人也需要浮微在官場裡幫忙走動。」
要說前面是求情,後面那兩句幾乎算是威脅了。
該說不說,他們真不愧是蛇鼠一窩的一家人。
「所以母親也認為此事是我做錯了,兒媳倒是想要問母親一句,兒媳又是錯在哪裡才會被丈夫沉塘。」指尖握得茶盞邊緣泛白的明黛對婆婆口中的話只覺得好笑,她又有什麼資格求自己原諒他們。
難道就因為被折磨,被羞辱,差一點兒被沉塘的人不是她,也不是她的一雙兒女,她就認為此事能輕飄飄揭過。
還是認為他們明家現是沒有希望東山再起的罪臣,他們願意收留她,她就應該跪下來磕頭道謝。
周母臉上笑容一滯,帶著埋怨她的不懂事,「夫妻之間哪裡有不吵架的,只是你們這一次吵得格外嚴重些罷了,日子都是忍一忍就能繼續過下去,你又何必一直仗著氣性揪著不放。」
「要是浮微來和你道歉,你可不能拒絕,更不能不給他台階下,何況這件事錯的本來就是你,女子貞潔重於天,你怎能不考慮他這個當人丈夫的臉面,若是換成尋常人家的娘子遇到了污穢事,又哪裡會像我們家這般善待於你。」周母話里話外,就差言明讓她不要不識好歹。
聽到最後,明黛諷刺得連話都不想說了。
難道他們認為是她主動去陪睡的嗎?要不是她的這位好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差跪下來求她,她的好夫君屈辱又深情的指天起誓逼迫於她,她又怎麼會做出萬劫不復的選擇。
為何到了最後,反倒變成她不自尊自愛,自甘下賤。
果然天底下的好處都得要讓他們周家人給占了去,罵名都得由她明黛承擔。
等周母走後,明黛端起早已放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自虐的將五臟六腑都凍結成冰,好像只有這樣才會所謂好受一些。
又坐了好一會兒,明黛才動了動僵硬的四肢走進內室。
說是內室,不過就是放著一張能躺人的木床罷了,就連裡面用的被褥枕套都是最下等的料子。
若說她這個當家主母之前還有些體面,現在的當家主母四字只能說是一個諷刺,一個人人能嘲之笑之的諷刺。
明黛走到窗邊,將被風吹開的窗戶關好,確定冷風不在湧進來後,才來到床邊。
彎下腰,伸出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間,原先滾燙的額頭已經傾向於溫和,也讓她一直揪著的心得了一口喘息的機會。
遇到這種事,大人尚且都會嚇得病倒,何況只是一個尚未滿三歲的小姑娘。
她更害怕的是,今夜的事會給女兒留下難以泯滅的心理陰影。
她甚至在想,如果眠眠沒有降生在她的肚子裡,沒有成為她的女兒,她勢必會快樂幸福的過一輩子,而不是受她這個生母的影響,小小年紀就遭受著不必要的痛苦。
淚水從臉頰滾落的明黛蹲在床邊,壓抑著洶湧的情緒波動,輕輕地拉過女兒的手貼上臉頰,只有這樣才能支撐下去。
身體是累極的,腦袋卻是一片清明,並堅定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她要回上京,去驗證他說的話到底是真的是假,也想要見一眼父母,確認他們的安全。
她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發,但女兒還在病中,註定不能馬上長途跋涉。
明黛以為那日的沉塘事件結束後,周家人會消停些的,但他們遠比自己所想的還要無恥。
只是來的人不是一向對她嫁妝虎視眈眈的周月芙,也非嘴上把她當女兒,實際上佛口蛇心的周母,而是柳娘。
她的身上穿的是她的衣服,戴的也是她的簪子,妝容打扮更是往她身上靠攏,恍惚間讓人以為就是明黛本人。
瞧見裡頭缺了腿的桌子,豁了口的茶杯的柳娘既是鄙夷也是暢快的伸手扶了扶鬢間的珍珠白玉簪,嗓音微揚,「姐姐覺得我身上的衣服和簪子可好看,這些都是夫君給我買的,夫君還將春熹院給了我居住,說是那裡的環境好,最適合養胎。」
「本來那裡是姐姐住過的地方,我是心存晦氣的,擔心要是不小心傳染了什麼見不得人的髒病給我肚裡的孩子該怎麼辦,呀,我不是說姐姐髒的意思,只是姐姐你畢竟身子不乾淨了。」她像是知道如何說最戳人心窩子的難受,也期待著看見她暴怒,或惱羞成怒的表情。
畢竟天底下有什麼能夠比,將以前自己踮起腳尖都接觸不到的人給狠狠踩在腳底下羞辱來得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