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風臉色像茅坑裡的石頭,好不容易擺脫咒法便立馬來找時綾算帳,一路上想得都是怎麼好好教訓他,此時聽到他哭,心口有種怪異的感覺,火氣消了些,還是沒好氣道:「出來,現在知道怕了?」
他手裡仍握著時綾軟滑如玉的腳踝,即使再生氣,也還是不由自主地用指腹摩挲了幾下。這一舉動又把時綾嚇得眼淚直流,以為裴逸風要砍了他的腳,立馬掙紮起來。
眼疾手快的裴逸風大掌收緊,沒讓時綾掙脫,時綾急得不管不顧地踢踹,裴逸風被踢的悶哼一聲,正欲發火,就聽被子裡的人帶著哭腔還是瓮聲瓮氣重複那一句話:「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裴逸風青白著臉,手上依舊忍不住蹂躪他的腳踝。
方才他只是氣急了嘴上說說而已,怎麼可能真去打。傷害同門仙尊定會將他逐出山,況且花精瘦弱單薄,不論是手腕還是腳踝,他用點力都能捏碎,還動不動就哭,嬌氣的要死,估計一推就得散架。更何況只是說兩句就能給他嚇成這樣,也用不著動手。
如今時綾哭哭啼啼害怕發抖的模樣活像是真被打了一樣,裴逸風生硬道:「我又沒打你,出來!」說完,空出的一隻手又去扯被子,想看他的臉。
時綾察覺後立馬捂緊,抽噎道:「你剛才說要打……」
裴逸風急的眼睛通紅,憤憤呼出一口怒氣,緊攥著被角,不情不願解釋:「我、我那是……嚇你的。」
話落,哭聲戛然而止,花精慢慢不再掙扎,過了一會,被子裡又傳來細悶的聲音,怯怯地問他:「真的嗎?」
本就沒什麼耐心的裴逸風忍無可忍,時綾不和他說話他煩,和他說話了他還是煩,「趕緊把被子掀了,不然我真打你了。」
不經嚇的時綾和裴逸風僵持了一會,還是磨磨蹭蹭地扯下了被子,散下的長髮早就亂成鳥窩,還有不少髮絲糊在他滿是淚痕的臉上,看上去很是狼狽。
一邊可憐巴巴地自己整理著亂發,一邊偷瞄立在床邊手裡還抓著他腳踝的裴逸風。劍眉星目的男人臉色陰沉的可怕,像是要把他生吞了。
時綾躺在床上偏著頭,依然沒有起身的意思。
裴逸風意猶未盡冷著臉放開時綾的腳踝,一屁股坐上了塌,抓著他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時綾難以抵抗,畏畏縮縮低垂腦袋不敢看他,指尖絞著衣袖。
「為什麼討厭我?」裴逸風怒火中燒,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兇狠。
蠻橫無理,盛氣凌人,動不動就凶他嚇他大喊大叫。況且裴逸風明明也討厭自己,他為何不能還回去?
時綾薄唇緊抿一言不發,他終究只敢在心裡暗想,若是直言直語,豈不是火上澆油?萬一把這條瘋犬惹急了,鬧得玄宗山不得安寧,到時恪謹又要苦口婆心地勸說,他不想再讓恪謹費心。
見時綾不說話,裴逸風抓住他的肩頭將其扳過身來,後又捏起他的下巴,對上那雙蒙了層水氣的眼睛,紅著眼眶呵斥:「說話!」
被迫看著裴逸風幾乎快要噴出火的眼睛,時綾嚇得更是一聲不敢吭,只顫巍巍的哭,滾燙的熱淚順著臉頰打濕了裴逸風捏在他下巴的手。
裴逸風嫌棄的不行,沒問出話他不想鬆開,可眼前的花精一直哭哭啼啼讓他惱火。裴逸風轉而去捏他濕淋淋的臉頰,惡劣地凶道:「不許哭!」不敢用力,怕捏疼了他會向恪謹告自己的狀,只得又用上威脅:「再哭我就變回玉犬咬死你!」
還是這招好使,時綾雖仍哭喪著臉,但不會弄他一手的眼淚了。
「喂,說話。」裴逸風扯扯他的臉。
時綾吸了吸鼻子,囁嚅著問:「說什麼?」
裴逸風頭頂都快氣冒煙,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怒火,話都是硬生生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道:「你跟我裝傻是吧?」
「……沒有。」時綾心虛。
「快說。」裴逸風逼迫。
時綾蜷著手指,猶猶豫豫好一會,在裴逸風兇狠的眼神注視下,眼睛慌亂盯向別處,說出了違心的話:「不討厭你。」
明明時綾都說了最想聽的,裴逸風煩悶的心不僅沒有丁點好轉,反而更氣憤。他又不是個傻的,怎會看不出來時綾臉上藏都不藏的勉強和妥協。
「你騙我!」裴逸風一拳狠狠砸在床榻上,「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他死死盯住時綾,想從他眼睛裡挖出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