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闕沉吟片刻後重重點頭:「師伯所言極是。」從他北上開始,就一直在防著秦睿生事,不過一路走來只遇到過不懂事的許氏兄弟設伏,冀州的那些大世家一直按兵不動。
這很不正常,哪怕秦睿真的是個廢人了,世家也不會一點面子都不給他。所以秦闕認為,秦睿要麼是分身乏術,要麼是養精蓄銳玩一票大的。
對此秦闕也早有防備,離開薊縣時,他留命令崔巍領著部曲大營的人牢牢把控住了薊縣,端王府內外被部曲們圍了個水泄不通。瓊琅和端王府的人無論去哪裡,都會有部曲跟隨。若是真有不長眼的人要對王府的人動手腳,部曲們定會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這時就聽衛椋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的那些部曲都是忠勇之輩,他們追隨你多年忠心耿耿,在戰場上每一個都是一當十的好手。可是你要知曉,薊縣不是戰場,部曲們要面對的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敵人。行遠,這世上的害人之法太多了,尤其是皇室中人,陰私手段更是數不勝數。百密一疏,他們若是動了壞心,你會防不勝防。」
秦闕張張嘴想要反駁,可是越想越心驚。是啊,部曲們能防住的都是能看得見的危險,看不見的危險太多了。
衛椋掃了秦闕一眼,看到秦闕暗淡的神情後,輕嘆一聲:「倒也不用如此緊張。放心吧,我那兩位師兄都不是泛泛之輩,瓊琅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弱書生。等將使團送出幽州之後,你帶個人回薊縣。」
秦闕聲音乾澀地問道:「什麼人?」
衛椋道:「是鐵騎中的一個將領,你應當見過,蕭瑾瑜,跟在平西身後的一個參將。此人心思縝密,有時候手段會過激一些。這些年我讓他跟著平西也是屈才了,或許跟著你,他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秦闕想了許久,才在想起了那個眉宇間總有郁色的將軍,能得衛椋推薦,想必他有過人之處:「多謝師伯。」
風雪中隱約傳來了馬蹄聲,衛椋深吸一口氣,眼神銳利道:「不閒聊了,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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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使團入幽州的還有不少鹽商,其中有幽州本土的,更多的是鮮卑和夫余來的鹽商。聽說幽州這邊會放寬官鹽份額,價格還比先前便宜,鹽商們都想來分一杯羹。
在幾方鹽商正式商談之前,幽州這邊的官員和鹽商們需要先敲定章程。作為幽州官員之首的韓靖義不容辭的接下了了這份差事,這是端王第一次需要自己做事,韓靖對此非常重視。
說真的,韓靖這個郡守做得憋屈。
雖然名義上是郡守,幽州職位最高的官員,幽州的軍政由他一把抓。可事實上從他進入幽州開始,軍權被大將軍王衛椋握在手裡,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幽州鐵騎缺糧草的時候給朝廷上書。糧草要多了朝廷罵他,糧草要少了,衛椋搞他,兩頭受氣兩頭不討好。
財政上面更別說了,他本就是利用四大家族劉氏才能坐上郡守之位,幽州又是個窮地方,財政年年赤字,年年交不上賦稅。手底下的官員們陽奉陰違,大大小小的世家也就表面上給他一個笑臉,背地裡根本看不上他。
這些年好不容易站穩腳跟有了一席之地,端王又來了。韓靖原本想著坐山觀虎鬥,看端王和大將軍王打破頭,可後來端王以雷霆的手段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形勢已經不容韓靖繼續觀望了。
端王能讓自己主持這次的鹽商大會,就證明自己還有利用價值。這幾日韓靖著急幽州的大小鹽商商談數次,如今章程已經清晰明了,今日一大早,他便邀請范琉和溫珣去郡守府最後拍板。
郡守府中除了幽州管理鹽務的官員外,還有劉氏的幾個管事。合夥賣鹽是一件幾方都有利的好事,老謀深算的商人們知曉如何給自己爭取最大利益,范琉在看完合同後對著溫珣使了個顏色,溫珣便順水推舟地點頭了。
見事情已經順利完成了大半,韓靖心頭的石頭也落下了一半,他熱情招呼著眾人:「府中已經備下了薄宴,諸位大人吃個便飯再回去吧?」
溫珣看了看天色,確實已經到了飯點,若是現在拔腿就走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於是他便隨著眾人入席了。可是剛坐下不久,他就後悔了。主要是他身邊坐著的是劉湍,而劉湍對他過分熱情了。
劉湍的一雙眼睛都快黏在溫珣身上了,難得有能和溫珣靠近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此時他正利用座位優勢,對溫珣介紹著桌上的特色菜餚。
今日的菜餚滿是幽州官場特色,什麼清蒸熊掌紅燒飛龍,都是溫珣沒見過沒聽過的,更別提品嘗了。看了這一桌菜,溫珣才驚覺,他們端王府的菜餚確實過分樸素了。
酒水也是難得的佳釀,就算是溫珣這種不懂酒的,也嗅到了滿滿的芳香。即便他再三申明酒量不佳,身前的酒盞中也被倒了清冽的酒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