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消息是:原吳郡郡守章淮,接任幽州州牧一職。
幽州官員原本以為州牧一職會落到范琉或者范璃身上,沒想到橫空殺出了一個章淮。章淮是誰啊?吳郡有名的大儒,好好的吳郡不呆,跑幽州來做州牧?雖說升官了,可是幽州州牧未必比吳郡郡守有前途。
有消息靈通的人打聽到,從去年臘月開始,章淮不知得罪了什麼人。一連七天,天天都有人彈劾他。加上章淮是端王妃的恩師,聖上明升暗降,直接將他發配到幽州來了。
幽州的官員們暗自鬆了一口氣,好啊,章淮做州牧要比范琉范璃做州牧強。畢竟強龍難壓地頭蛇,南方來的官員也要花時間來熟悉北方的官場不是?
聖上聖明啊!
官員們是什麼反應,溫珣並不在意。從得知恩師正月二十五就要到幽州之後,他每天都在數著日子過。
盼著盼著,終於到了正月二十五這一天。
一大早,溫珣就在泉州城外的碼頭守著了。雖說已經到了正月,冷風依然呼呼往他臉上招呼著。溫珣懷揣著暖手爐,目光殷切地看著海面。
看著溫珣急切的模樣,秦闕忍不住勸道:「瓊琅,你去車上等著吧,等船到了,我再喚你出來。」
溫珣抿唇笑著搖了搖頭:「不用,我不冷。行遠你看我這樣還行嗎?我發冠亂了沒?」
秦闕伸手為溫珣整理了一下發冠和衣襟,後退幾步欣賞著溫珣的盛世美顏:「不亂,我家瓊琅是整個幽州最精緻的兒郎。」
等候了大半個時辰後,海面上薄薄的霧氣散開,一艘大船正緩緩靠岸。船頭上一位頭髮花白身材圓潤的青衫老者正眯著眼掃視著泊岸。
溫珣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老者,一瞬間,他的眼眶就紅了:「恩師!恩師我在這裡!恩師!行遠你看,那就是我恩師!」
順著溫珣的指引,秦闕一眼就看到了章淮。常聽溫珣說起他的恩師,在秦闕的印象中,章淮是一個溫和睿智的老者,可是這一看,還真出乎了他的預料。
章淮身材高大,板著面孔的他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虎相,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個守城的將軍,哪裡像是個舞文弄墨的大儒?可是當他的目光落到溫珣身上時,圓潤的面龐上頓時綻放出了慈祥的笑意:「哎——瓊琅——為師看到你咯~」
船還沒停穩,溫珣三兩步躥到了船上,擠開下船的眾人跑到了章淮面前。
章淮上下打量著溫珣,笑吟吟地說道:「嗯,氣色不錯,看來幽州的伙食很好。」
溫珣嘴唇翕動,淚珠在眼眶中打轉轉,下一刻他一頭扎進了章淮的懷裡,撞得章淮踉蹌了一下才站穩了腳跟。在眾人驚訝的目光,溫珣伸手抱著章淮雙肩輕顫了起來,兩行淚滾滾而下:「恩師……」
章淮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輕拍著溫珣的後背笑道:「方才我還和懷安說,看看你見我之後能忍多久不掉淚。我們家瓊琅像個小姑娘似的,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嬌氣。」
溫珣抽著鼻涕,瓮聲道:「嬌氣就嬌氣唄,在師長面前哭鼻子又不丟人。」
章淮哈哈大笑起來:「對對,在師長面前哭鼻子不丟人。」
溫珣本來想給恩師一個大大的擁抱,他兩隻手努力了一陣,發現……圈不住恩師。他的臉貼在章淮的肩膀上,目光下移時,只見到了章淮圓鼓的肚子。斟酌一番後,溫珣弱弱說道:「恩師,我不在吳郡的這幾個月,你是不是又長胖了?」
章淮一怔,面色一沉,隨即抬手在溫珣腦門上敲了一下:「剛見面就編排為師,孽徒!為師哪裡胖了?!為師這叫壯!不把身體養好了,哪裡有勁跑這麼遠?」
話沒說完,章淮家的貼身老僕懷安已經開始出賣章淮了:「小公子你是不知道,老爺今早吃了兩屜小籠包,兩碗麵條還有三個茶葉蛋和五塊糕。這幾日喊著胃口不好,可是每頓午飯夜飯都少不了一大碗紅燒肉。」
話音落下後,溫珣慢慢從章淮懷裡退了出來,聲音也低沉了起來:「恩師,我離開吳郡之前怎麼對您說的?」
章淮眼神飄移,試圖轉移話題:「這位便是端王爺了吧?龍章鳳姿非同凡響,難怪我家小瓊琅會看中他啊,哈哈哈……」
溫珣咬牙,有些氣悶道:「您別轉移話題。減肥,必須減肥!回去我就告訴僕從,撤了宴席上的大肘子!」
秦闕登上船時,就見章淮垂著手跟在溫珣身邊小心翼翼說道:「別啊!做都做好了,怎能不讓為師嘗一嘗?不吃飽了哪裡有力氣減肥你說是不是?」
秦闕:……
只能說瓊琅的師門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從沒見過學生面對老師時這麼硬氣。不過再想想溫珣的幾個師伯,秦闕又覺得章淮也不算最獨特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