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爺,你是懂殺人誅心的。雖然我們沒有真刀真槍地打,但是老夫知曉,這一仗是老夫輸了。」
「老夫輸了,要殺要剮隨您。只是老夫身後的這群將士,都是忠勇愛國之士,求王爺高抬貴手,放他們一條生路。」
老元帥蒼涼的聲音響起:「老夫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認輸,身為主帥,臨陣投敵罪無可赦。求王爺看在老夫一生忠君愛國從未對不起大景的份上,放將士們自行離去,所有的罪孽老夫一人承擔。」
秦闕站在對岸的船上,居高臨下看著失了戰意的柳元帥。柳庸這樣的老元帥,若不是實在沒辦法,絕不會對著敵人求饒。
可是,他是敵人嗎?
秦闕輕笑一聲:「柳元帥,你低估本王了。你當本王是什麼人?本王若是想取你們的性命容易得很,之所以到了現在才面談,就是想要讓元帥您自己選擇。」
「本王亦是出生行伍,十幾歲就入了涼州衛,這些年一直在軍中摸爬滾打。本王,打過匈奴,打過鮮卑,滅過夫余,扇過高句麗。雖然沒能像你一樣經歷過無數戰役,但是保護大景子民之心,不輸於任何人。」
「本王和秦璟之間的是非曲直,相信老元帥你也聽聞過一二。本王是什麼樣的人,老元帥並非不知。本王並非膽小怕事是非不分窮兵黷武殘暴不仁之輩,我所求的,一直是百姓安居樂業。」
「老元帥是忠君愛國之人,有你這樣的老將在,是大景的福氣。本王不會傷你性命,更不會傷你身後將士們的性命。」
「你們都是我大景子民,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
柳庸活了一輩子,聽人說過無數的話,唯有方才聽到的這句話最動人。保護了別人一輩子的老元帥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個年輕人站在自己面前,對自己說「保護你們是我的職責」。
如果不是身處的環境不太合適,柳庸已經嚎上兩嗓子了。
秦闕笑容溫和地對著柳庸伸出手:「柳元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該看我們這群年輕人的了。夜涼,快起來吧。」
「鐵騎營房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和補給,對兄弟們說一聲,讓大家敞開營門好好吃頓飯吧。」
柳庸紅著眼握住了秦闕的手:「謝王爺高抬貴手,謝王爺不殺之恩。柳庸雖老,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願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漳水河上用小舟架起了浮橋,南岸的將士們歡天喜地地接過鐵騎送來的補給。南北兩岸架起了無數的鐵鍋,白菜燉肉的香味隨著夜風飄得很遠。
不用刀鋒相對太好了,不用饑寒交迫太好了。不少將士們不懂天下大義,他們只知道能讓他們吃飽喝足遠離兵禍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之前就聽說鐵騎兄弟們吃得好用得好,今天終於能親眼見到了。」
「哎喲,這肉好香啊!還有這麼好的大米?娘耶,我已經半年沒吃過白米飯了!」
諸如此類的感嘆隨處可以聽見,扛著補給入南岸的鐵騎將士們聽見之後驕傲地抬起頭。那是,跟對人才能過上好日子啊!
柳庸帶著朝廷軍的數百將領們入了鐵騎營房,原本還有些拘謹的將領們立刻受到鐵騎將士們最熱烈的歡迎。武將們本身沒有冤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互相聽說過對方的大名,先前各為其主那叫身不由己,如今大家都是一個麾下的戰友,還有什麼放不開的?
營帳中燃起了炙熱的火堆,大家聚在一起開懷暢飲互通有無,比過年還熱鬧。
柳庸唏噓地看著眼前的場景,誰能想到早上時,他還在痛苦地思考未來,如今卻能和對手坐在一個營帳中了?
等到了鐵騎營房,看到了端王麾下的將軍謀士和他們的配置後,柳庸的冷汗才後知後覺地滲了出來。端王說的要殺他們輕而易舉不是大話,他是真有能力啊!
誰家軍隊軍師數量能有幾個曲?誰家軍隊的小將都能看得懂輿圖?又是誰家軍隊連伙夫都能披甲上陣?
普通藩王到了封地之後圈地為王吃喝玩樂,而端王爺卻沒耽誤啊,這些年他是真的在做實事!
柳庸懸吊的心緩緩落到了實處,有這樣一個重文又重武還重視百姓的君王,是大景之福啊。
不過此刻,大景之福正坐在上首眉頭皺起,一副天都要塌了的表情:「什麼?!不能飲酒?這是什麼道理?通融通融吧?你們看,柳元帥在這裡,本王總該陪他喝幾杯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