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抬手指道:「好,那就先吞掉這路殿後的羌兵,去洛陽與他會合!」
與其去追擊撤離的那一路,還不如相信,劉裕能給他們一個驚喜!
當崔浩領兵北上,行將抵達洛陽城下的時候,便看到了這個「驚喜」。
他緩緩減慢了馬速,眼神里掠過了一瞬的悚然。
已近破敗的洛陽城在愈發昏沉的冬日,像是一顆早已死去的老樹,再難支撐出任何一根蓬勃的枝杈,蔭蔽下方的百姓。
可在濤濤洛水之前,已然有人陳兵等在了這裡。
洛水之上,漂浮著一行只經由簡單修繕便被重啟的戰船,隱約能見上有士卒張弓候立。
但真正對他這一行數千精兵有著直接威脅的,還是岸上的兵馬。
數十輛戰車布作弧形,兩頭抱河,戰車前後則陳列著槍兵盾兵。
不,或許稱它們為戰車並不合適,因為只有位居弧形前列的幾架,還能被稱作戰車,其他的都只是裝著輪子的木車而已。
但這並不影響,它們已結成了一個足夠齊整,用於抗衡騎兵沖陣的隊形。
而在戰車之後,是衣著各異的士卒或持近戰器械或持弓弩,背靠著那條洛水,前仗著這一排戰車,向著他所在的方向怒目而視。
在這一個照面之間,崔浩看到的,是一張簡陋而又鋒利的弓,拉作了半月蓄勢待發,只待利箭離弦的那一刻!
一個聲音也自遠處的隊伍中高聲響起:
「永安陛下將領劉裕,靜候諸位多時!」
第51章 弧形戰車陣的妙用
這個聲音,並不只是從那居中指揮的將領口中發出,而是伴隨著江河奔流的響動,發出在一個又一個戍衛於此的士卒口中。
就算後半句稍顯錯雜而模糊,前半句總是清楚的。
「永安陛下將領劉裕——」
已至此地。
在前方的羌人之中,頓時發出了一陣騷動。
劉裕?哪個劉裕?
那天幕之中也不知說的是何種語言,或者是用了什麼仙術,竟能讓天幕之下的所有人都聽明白她的意思。對於永安大帝麾下的將領劉裕,他們自然聽清楚了那個名字。
現在軍中只要有一人聽懂了對面的話,便足以將「劉裕到來」變成傳遍此間的信號。
永安的劉大將軍,劉裕!
姚興與拓跋圭都選擇在此時發起向中原的進攻,預備儘快打下洛陽,正是想要賭一賭,劉裕等將領還未能被永安啟用,也比不上天幕提及的那樣實力強勁,那就自然不會有羌人在新安的戰敗。可為何——
為何他會來得這樣快!
崔浩想過,洛陽此刻能有將領戍防,或許是永安對於此地早有圖謀,又或者是此地的守將對於晉朝多有不滿,在聽到天幕所說後就即刻倒戈。
卻沒有想過,當他越過了這一次次出乎意料的攔截,即將入主洛陽的時候,遭到的攔截不是來自於別人,而是劉裕。
那個被天幕蓋章為「全方面強」的劉裕!
……
劉裕將手中的槊刀握得更緊了些。
先聲奪人,並不足以讓敵軍退避。
與其說是在嚇退敵軍,不如說,是為了讓己方更有信心而已。
算起來,他也僅僅比對面早到一日而已,根本來不及組織起能夠力破敵軍的防守,但讓他倍感動容的是,這裡的百姓的表現遠超他的想像。
這些生活在戰事緩衝地帶的百姓已有了對於未來的期望,也並不打算麻木地等待戰事分出一個結果。
他們有的已趕赴北面的戰場,留在此地的,也在忙著翻找能用於作戰的武器。
劉裕抵達時,身邊的兵卒數量絕不算多,沿途趕路的疲憊更是讓他們看起來少了些氣勢,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們帶來了「永安將至」的消息,讓洛陽的軍民一心變成了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力量。
他只有一個問題回答不上來。
有人在問:「桓謙桓將軍去哪兒了……」
就當他,已與這支隊伍同在了吧。
……
恰在此地,對面的羌兵動了。
他們聽到了自己的軍師崔先生的聲音:「劉裕到不了此地,速攻側翼,先擒此將者,必有重賞!諸位遠道而來,不正待此刻嗎!」
「崔先生說的是。」
崔浩面沉如水。
事實上,以崔浩的眼光看得清楚,負責在洛陽擺陣戍防的將領,就算不是劉裕,也必然不會相差太多。擺在他眼前的陣仗已足以證明,此地的將領不是庸才。但這件事,對於氣勢低迷、只剩殺心的羌人來說,沒有說出來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