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姜將手比在了嘴邊,高聲喝道:「願陛下,畢其功於一役!盡顯我大應威風!!!」
這個聲音,有若海浪,掀起在了整座建康城中。
……
當王神愛策馬行出建康的時候,建康以北的長江沿岸已經站著數不清的百姓。她甚至懷疑,在這座建康城內外到底有沒有這樣多的人,是不是還有著眾多聞訊趕來的人。
可從誓師出徵到真正發兵,甚至沒有滿半日。
因劃分三省六部,又對此戰早有籌備,整座建康城就像是一架高速運轉的機器,為發兵而動。
那麽這些人,就應當只是因為這裡有更多的機會,更能聽到永安陛下的最新指示,才聚集在了此地,也恰恰成了這場送行的觀眾。
「陛下您知道嗎?」褚靈媛在王神愛的耳邊嘰嘰喳喳,仿佛好不容易擠開了劉義明的位置,便要將之前沒說的話全給說個夠本。
但當王神愛看向她的時候,又分明看見,在她面薄的臉皮之下,流動著一層岩漿一般的熱浪,再去想那個撲在她懷中哭,在她窗前哭,在建康城頭哭的小姑娘,好像都已有些陌生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道:「昨日我還在建康城裡聽到了一個笑話。有人說,陛下才剛選出了一眾人才就御駕親征,萬一出了什麼好歹,那些人真是走了背運,然後就被因通敵罪名被舉報了三百多次。最後一查,嘿,原來是這家夥背的考題沒用上,在答卷上亂寫一氣。謝相光是把他的答卷張貼出來,就夠他回家哭了。換個方式說,您剛選出來的那些臣子,每一個都希望您一定安全回來,絕不在後方給您添亂!您說,這是不是好消息?」
王神愛莞爾:「是。」
「還有啊,戶部之前就已經收到過一批百姓主動送到門前來的糧食,希望能夠被收入庫中做軍糧,然後今日出征的決定向四方告知時,大中午的就又來了許多送糧的,一個個頂著麻袋來的,還以為是要去聚眾搶劫,結果只是想讓陛下知道,這世上只有您才配當他們的君主……」
褚靈媛說到這裡,忽然又覺得有一點眼熱,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酸的眼角,在心中怒罵一句,劉義明跑得這樣快,說開道還真就跑了個沒影。
她試圖讓自己分散去一些注意,轉頭回望後方的建康城,就瞧見了城頭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如先前她帶著援軍回來時看到的,自成這大應朝堂上的另一根定心針。
「陛下……」
「我們會贏的。」王神愛直視著前方。「我不會說什麼我們的兵馬足以投鞭斷流,我們的士氣沖向雲霄。諸位,我只有一句話!」
建康的江流前,她舉起了手中的長鞭,「渡河,再渡河,殺回北方去!」
有一瞬的寂靜,讓江流滔滔轟鳴作響。
但下一刻,一個個聲音直接被人群擴散著逆流而上。
「渡河!」
「渡河!」
「渡河!」
王神愛翻身下馬,踏上了過江跨河的船隻。
前方的定州平原上將是日落,但千軍萬馬又即將軋過夜色,向北方而去。
第104章 風起雲湧之地
這片夾在長江與黃河之間的平原,若是在天下太平的時候,必定是良田萬頃,土地豐饒,但現在……現在仍是一片慘澹的荒蕪。大多數百姓已先被遷移過了江,並未留在此地。留在這兒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先前陛下讓那些不願捨棄郡望名號的人遷移回去,這些人又不敢在這樣的四戰之地久留,結果沒過多久,就趁著看守的人不備,紛紛逃走了,聽說還有從徐州登船,向東逃亡到海外的。」
王神愛:「本該戍守前線以保名望,卻擅自脫逃,以叛國論處,將來中原戰事平定了,讓人出海搜捕。」
褚靈媛愣了一下:「……啊?」
需要這麽認真嗎?她提起這個的時候完全是在當笑話說的。想想看吧,那些人在逃亡的時候已無僕從相隨,也就意味著,他們的船都是自己搭建的,到了海上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呢。
但這麽多次的經驗,已經足以證明一件事:除非是陛下都說自己不擅長,需要讓朝臣幫忙拿主意的情況,不然陛下的話一定是對的!
或許這個出海找叛國賊的行動還有另外的意義呢。
咦,等等……
陛下這樣說的話,是不是就代表著,她覺得此戰必定能夠得勝!
「有什麼話就問,不用扭扭捏捏的。」
褚靈媛想了想,問道:「陛下現在是什麼心情?」
什麼心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