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愛你?」薛均安譏笑著反問。
腥甜的液體濺在男人白皙削瘦的臉頰,順著精緻的眉峰淺淺下滑,謫仙般的面容染上一絲罪孽的痕跡,給人以一種觸目驚心的破碎感。
她看著他,目不轉睛,「真應該讓你的臣子們來瞧瞧。瞧瞧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徐讓歡,是如何低聲下氣詢問一個女人愛不愛他的?」
「哈哈!」她粲然一笑,「真是天大的笑話。」
找到攻擊他的痛點,薛均安向來毫不費力。
她惡劣的嘲笑他。
他略帶幾分痛苦的咬緊牙關,手中短刀隨即威/脅似的逼上薛均安的脖子,「說你愛孤!」
「說!」
男人一手持刀,另外一隻手控制住她的手腕。
眼尾猩紅,頗有幾分欲將面前之人生吞活剝的架勢。
如此近距離下,薛均安甚至能看清男人眼底藏匿的不舍。
她支起脖子,笑著等待男人臉上的血液滴落在自己臉上,而後鬼魅般道,「你真是個瘋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訴你。」
「我從沒愛過你。」女人一字一頓,語音語調里前所未有的認真。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既為十惡不赦的千古餘孽,她又怎會愛上他這種人?
他是瘋子。
但她不是。
「從一開始,你把我丟入蛇海,對我百般羞辱,如今,又對我苦心折磨……你覺得我應該愛你嗎?」薛均安笑眯眯的,朱唇一開一合,沒有半句廢話,每一句都能將徐讓歡的心剜出一個大洞。
「我愛你什麼?是愛你殘忍無情,還是愛你陰暗極端?」說著,女人掙脫開他的禁錮,食指點在徐讓歡的左胸膛,「徐讓歡,你捫心自問,你配嗎?你配得上我的愛嗎?」
「不。你當然不配。」她取笑起他,「我告訴你,我處心積慮的靠近你,在你面前示弱,這一切都是假的,我偽裝這一切就是為了奪得你的信任,然後……親手殺了你。」
「是啊。徐讓歡,我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薛均安繼續說。
尾音落下,耳邊只剩驚雷,再無其他。
雷電交錯,一閃一暗。
她給他溫柔一刀,「徐讓歡,像你這樣的人,是不配得到愛的。」
「窮盡此生,你都不會被任何人所愛。」
「妾身咬字清晰,說得如此通俗易懂,現在您可聽明白了?」薛均安問。
可惜,未等到徐讓歡的回答,「轟隆」一聲,雷聲大作。
陡然閃起的光,於頃刻間照亮男人的臉,隨即又暗淡下去。
徐讓歡面無表情,瞧不出任何情緒。
她原以為男人會因為被她激怒。
豈料十幾秒的沉默後,徐讓歡緩慢垂下腦袋。
烏黑長髮遮住他的半邊臉,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望著自己的腳尖,喃喃自語,「對不起。」
「對不起,安安。」
手中短刀逐漸滑落,最終落在地上。
徐讓歡雙手扣住薛均安的肩膀,有些癲狂,「我、我知道我對你做了很多錯事。」
「我將你丟進蛇海,讓你割腕放血,我強迫你和我……對不起,對不起。」
「安安,原諒我好不好?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求求你了,別和別的男人走。好不好……我不想,不想再一個人了。」
薛均安冷冷看著他分裂的表現,頓了頓,嗤笑,「太子殿下這又是在演哪一出呢?」
「這苦肉計的套術,妾身也不吃呀。」
這一秒陽光明媚,下一秒,女人便沉下聲來,「原來太子殿下也知道自己所做的非人之事。怎麼?當初做的時候那樣興奮,如今裝裝可憐就想叫人全都忘了,一筆勾銷?太子殿下還真是,真是很會做買賣。」
許是和徐讓歡待得久了,她也學會變臉。
她冷心冷麵給他最沉重的一擊,「陛下且寬心吧。妾身就算是死,也不會愛您分毫。」
語畢,男人垂下眼帘,整個人處在一種不自控的顫抖中無法消解,而後,薛均安眼前一亮。
因為,她清楚看見徐讓歡周身的屏障終於碎裂成塊,羽化消散如偏偏絲縷,紛紛掉落在地。
*
哈……
她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愛情的酸甜苦辣都已嘗過,獨獨剩下這痛還沒有體味。
他對她愛而不得,苦苦哀求不得果,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何為愛。
原來,原來這就是最關鍵的一環!
薛均安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小心翼翼吞咽了一口唾液,換了副嘴臉,略帶興奮的看著徐讓歡的眼睛,「我愛你。」
她知道,若是錯過了這最後一次機會,她就真的再無機會了。
話音落下,男人身子一僵,徐徐抬眼,和她四目相對。
是陷阱吧?
徐讓歡緘默一瞬,緊抿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