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明面無表情:「我當是什麼,不就是書生愛上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當然不是!白蛇是受過觀音大士點化的,馬上就能成仙了!」
「哦?」鳳明沉吟,好像當真嚴謹思索了一番:「書生愛上受過觀音大士點化的、美貌精怪的志怪故事」
鳳明特意將『受過觀音大士點化的』的幾個字說的很慢,淡淡的語氣沒什麼起伏,可就是帶著說不上來的嘲諷,氣得景恆不想再與鳳明說話。
午後林中靜謐,景恆跟在鳳明後面,用木棍把草抽的極響,以此泄憤。
鳳明心中好笑,想來也是,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自己何必與他置氣。
鳳明問:「你把草抽得這樣響做甚?」
景恆並不記仇:「夏天多蟲蛇,我這般打草驚蛇,免得被咬。」
鳳明從來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伶俐人。在宮裡舌燦蓮花之輩比比皆是,鳳明曾學了許多年,l亦不曾學會,如今早已放棄。可不知為何,對著景恆,那揶揄人的話就能不住往外冒:
「那你小心些。」
景恆尚且來不及感動,就聽鳳明那冷冷淡淡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別驚著你的白素貞。」
景恆心中鬱結,心想果然越美的人心越壞,偏偏月老不長眼,把他和這麼個壞傢伙栓到了一起。他只要一瞧彩公子的臉,心中就鬱氣全消,只剩下歡喜。
必是月老的陰謀。
復行數十步,景恆聽到陣陣水聲,轉過一片槐樹林,林間果然淌過一條小溪。
景恆上前飲水。
鳳明說:「再此休息片刻。」
景恆口渴,鳳明為繞行至水邊,路徑離霸州城門略有偏移,他胸口不適,懶得多行,索性在這兒等東廠的人來找他。
景恆是真渴了,快步走到溪邊蹲下身,放下手中的木棍,洗過手臉,大口喝水,長袍廣袖浸了水也在乎。
滿身孩子氣。
鳳明瞧他有趣,想起宮裡被太傅教導的循規蹈矩的小皇帝,好好的孩子,就該放在山水間玩才好,天天坐在書房裡讀書,有什麼意思。
只是他每每帶著小皇帝玩耍,都有許多人跳出來,怪他教壞皇帝,說他『使幼帝耽於玩樂,用心歹毒。』
真是無趣。
皇宮無趣,人也無趣,奏摺無趣,朝政也無趣。
景恆飲過水,靠在樹下陰涼處,隨手摺了柳葉置於唇邊,垂首吹了支曲兒。
午後驕陽正烈,山間蟬歇風止,流水淙淙,悠揚小調蕩漾林海,少年人眉眼溫柔,含著片柳葉也顯的情誼萬千。
明明是靜好景象,鳳明看著,不知為何心中失落,瀰漫憂傷。
景恆吹完曲兒,還覺口渴,柳葉隨手一丟,又往溪邊走去。林間迴蕩的樂聲漸歇,鳳明皺起眉,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