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苦戰久矣,太平了沒幾年,何人敢做那個重燃九州戰火的人。
二十萬兵馬壓在頭上,燕寧王、遼魏候不得不做出選擇:是接旨,承受西北軍的譁變;還是抗旨,等懷王景沉發難。
兩害相權取其輕,刀架頸側,是立時落,還是來日落。誰都知道該如何選。
燕寧王、遼魏候先後傳訊淮安,都表明願支持淮安王起事清君側,淮安王事齊高祖名正言順的嫡子,論身份、論地位都足夠正當。
懷王景沉的血緣不僅遠,而且濁。
景沉之父先懷王謀反、景沉嫡親祖母出身歌姬。景沉憑何執掌大權。
他配麼?
淮安王心中又安定又慌張,神思難安,吃不下睡不香,扯來兒子談心,幾句話來回念叨:
「燕寧王膽子更大,不僅斬了信使,還寫了奏摺痛斥懷王,說他陰奉陽違,畏縮鼠輩。眼下京城忙著和他打擂台,倒是沒空理會咱們……招兵之事可還順利?寧王來信說,燕雲馬場有上好的駒子,要送咱們五千匹……
「哎,如今眼睛全在咱們身上盯著,咱們要是收了寧王的馬,不就是表明和寧王一起同朝廷作對嗎?」
「可是不要,寧王一番好意,又看中我這高祖嫡子的身份……當真是進退兩難。」
「父王寬心。」他兒子唇間掛著抹溫和笑意:「寧王支持的是鳳明手中的虎符。五千匹馬您儘管應著,不過說的好聽,現下已經十月,胡天八月飛雪,山高路遠,那些馬送不來。」
淮安王看向他兒子,只見向來不著調的逆子端坐案前,儀態清雅莊正,身如淵渟岳峙 沂水春風。心說難怪誰家孩子不聽話,就給說個媳婦,這景恆有了媳婦後瞅著是順眼了許多,通身皇家清貴氣。
想是鳳明神清骨秀,鵠峙鸞停,景恆近朱者赤,多少學會些端正儀態。
淮安王哪裡知道,眼前人並非他那逆子,而是齊聖宗。
前些日子,景恆三推四請,總算把聖宗陛下請了出來,爭取到了替補席養腦子。
沒法子,如果要組一個『打江山、清君側』的戰隊,那還是得請齊聖宗來做隊長。
景恆不想努力了,只想擺爛躺贏。
齊聖宗拒絕承認他分裂出的靈魂中,包含這種成為『擺爛』的性格。
【齊聖宗定論道:應當源自淮安王,十三皇叔向來隨和。】
【景恆冷笑:隨便你,我歇了,別惹我老婆生氣,不然頭給你擰掉。】
【齊聖宗淡然道:他從不跟我生氣。】
【景恆: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他不和你生氣是把你當皇帝啊,哪有臣子敢和皇帝生氣的,他把我當老公才和我生氣,他還甩我巴掌,打是親罵是愛,他會打你嗎?】
挨打有何好得意的。齊聖宗一邊告誡自己不要相信景恆胡言亂語,一邊又忍不住深思:鳳明敬他、重他,但確實對他不似對景恆那樣隨意放肆。
後知後覺,齊聖宗終於咂摸出一絲酸。
景恆慣會裝乖賣蠢。明明是頭狼,整日盯著鳳明那纖細脖頸,就恨不能一口咬穿才解渴,偏會夾著尾巴裝奶狗,溫順無害哄得鳳明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