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敵方將領至親性命為要挾,原就是下策中的下策,這法子蠢笨,說起來也難聽。
鳳明曾經能兩度急速攻破京城,靠的有何嘗是攻城手段?
靠的是他在城中的內應與勢力。
懷王自掌權來,靠著肅清閹黨的名頭,大肆消滅鳳明的勢力,禁軍與四大營盡歸屬於懷王,滾石巨木從城牆上丟下去,桐油燃起城牆,又有幾個人能翻上來?
門外無路,還有誰會能為鳳明打開京城的大門呢?
文臣們警惕地交換著目光,都覺得景沉過於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是被鳳明嚇破了膽子吧。
景沉冷笑一聲,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白玉扳指:「幾位大人都是文臣,從未與鳳明交手,又焉知鳳明的能耐,他曾一人騎馬,追得三千西燕慌不擇路險些落入流沙。你們覺得我膽子小,難道這三千西燕騎兵膽子也小?」
有年紀大的老臣倏忽憶起,十年前,宮宴上西燕王父女刺殺仁宗與太子,鳳明僅憑兩支木筷瞬息間取人性命的手段。
摘花飛葉皆可傷人。
那血腥殘忍的一幕令人頸邊發涼,好像那筷子就藏在暗處,稍不留神就會射死自己。
眾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在座唯一真正被鳳明打過的人,邱贍。
只是被傘掃了一下,如今就……
察覺眾人目光,邱贍抖著手將茶盞甩到地上,發出劃拉一聲脆響。
眾人收回視線。
只是被傘掃了一下,就半癱了。
*
玉河公主府。
陳怊身著玄青色武服從公主閨房走出,行走間繫緊衣領摻錦金絲盤扣。
玉河扶門見陳怊走遠了,才合上房門。反身回到內室,從衣箱中取出她未出嫁時最喜歡的紅色騎裝,玉蔥似的手指划過衣領上白色貂絨鎖邊,面露懷念。
她換上紅裝,坐在妝鏡前將鬢髮上金釵珠穗摘下,拆去漂亮繁複的雙環逐月髻,齊腰的長髮披散下來。
玉河洗淨鉛華,素麵朝天,盤了個結實地簡單髮式。
玉河怔怔地看著鏡中人。
決絕起身,獨自去後院牽了馬,一路疾馳向婉儀公主府。
京城外硝煙四起,城內全城禁嚴。
公主府所在的南華巷安安靜靜空無一人。直至轉過街彎,才看到一隊禁軍。
禁軍遠遠看見一紅衣女子策馬而來,手扶在腰間刀鞘上,大聲喝問:「來者何人,京城全城禁行,無懷王赦令,禁止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