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一瞬間如墜冰窟,身子踉蹌了一下,險些栽倒。
這一路上他想過無數種可能,但當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接受。
像夢!這一切都是夢,他沒有嫁人,沒有被俘之後的折磨,沒有穿心的一箭,沒有重生……
但為什麼不醒呢?
跟家人的最後一面,自己在幹什麼?
對了,他放下極狠的話:今日你們把我像個女人一樣嫁出去,我季清川便再也不回這個家。
逃離將軍府,他甚至沒有回季府再看一眼。
他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父親一生濟世救人,八歲的妹妹還不諳世事,為什麼要讓他們受這些苦?
他原以為以男兒之身嫁給一個男子是天大的羞辱,甚至最後死在冰天雪地里。原來,都抵不過只剩下自己一人,這種孤寂,更令他痛苦、窒息。
生離!死別!人活著,為什麼這麼艱難?
原來,他還是沒有家!
原來,他再也沒有資格,得到爹娘的原諒!
爹娘臨死,都還在受他的埋怨。
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雙眼。
當時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呢?在埋怨他……還是在惦念他……
姬清悲愴的神情,令天冬揪心不已,他推著姬清的肩膀,使勁搖了搖,「少爺,少爺……你別嚇奴才。」
姬清恍惚中回過神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天冬……我沒有家了。」
天冬泣不成聲:「不會的少爺……你還有奴才……你還有小姐……」
恍惚中,姬清澀然道:「對了,我還有榛榛……我不能倒下,我還要救榛榛!」
罪臣女眷進了教坊司,編入樂籍,不能與良民通婚,不能讀書識字,地位卑賤,等於這輩子都毀了。
天冬給姬清倒了杯水,看著少爺喝了一口,才道:「小姐在教坊司,還需從長計議,好在小姐只有八歲,還有時間。少爺,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啊?這是易容嗎?」
他聽聞陸大將軍今日歸京,一早便去將軍府門口守著,但是沒有等到少爺,只看到一副棺柩,聽見他們口中口口聲聲叫將軍夫人,天冬有些慌了。
可惜據門衛說陸大將軍進宮了,天冬沒辦法只好先回來,原本打算晚上再去將軍府求見陸大將軍,見不到就跪著不走,就算跪死也要見到少爺。
卻萬萬沒想到,少爺竟換了副模樣,自己找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