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瀟扶著她,愣了一下,低下頭去,兩顆濕漉漉的頭顱幾乎要碰在一起。
「怕什麼?」她問。
江安語只能搖搖頭,潮濕的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呼嘯的急風如吞天攝地的暗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她們是這水庫邊一方高台下的渺小,如同一葉浮萍,隨時都可能被打翻、淹沒。
但白色纖細的身影擋在她身前,仿佛無法撼動的銅牆鐵壁般的港灣,帶來一種奇妙的安全感。
暮瀟的頭又低了一點,薄薄的唇吻上了她的。
柔軟,又冰涼,但是沒過多久就一點點溫熱起來。
鵝卵石上,徒剩兩個緊貼的影子。
乾燥的夏夜,地上的水痕漸漸被風乾的沒有痕跡了。
……
兩人並肩走在只有月光的堤壩上,聽著潮汐起伏的水聲,像是一曲永恆的交響曲。
天光從遠處破曉,江安語盯著被一點一點照亮的水面,仿佛看到了公交衝破護欄的瞬間,巨響伴隨著飛濺的碎片,投身下游水面的場景。只那麼一瞬,吞噬掉巨大鐵車廂的黑漩渦便不復存在,浪花又回到了它固有的頻道嬉戲跳躍。
身上的衣服被風吹得半干不干,已經不冷了,但掩不住的疲憊。
暮瀟見她久久未回神,忍不住問道:「想什麼呢?」
「嗯?」
江安語對著虛無的空氣無力地扯了扯嘴角:
「沒什麼……只是想到沒有找出那個給我寄卡片的鬼,所以我們才會在終點站有此一劫。我竟然也溺水了……」
「白雨星說的對,事緣我而起,故人有約,其他人只是受了無妄之災。」
暮瀟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故人?」
……是故人。
江安語覺得應是水藍在找她,但她卻忘記了她的姓名。
至於卡片上說的秘密,也許就是她殺了她這件事?
江安語很想問問暮瀟相不相信前世今生,到嘴的話卻又咽了下去:
「嗐,也沒什麼,你看水寵店也是水,水庫也是水,就連馬玲玲家豪宅掛著的那副畫裡也有水,怎麼全是水啊?難不成我才是幕後的始作俑者不成?」
她只是幽默一下,覺得還挺的,但見暮瀟沒有被娛樂到,反而神色愈加冷峻,不由得收起了滿臉的玩世不恭。
也是……她到底怎麼回事。
明明才溫存過,還不趁熱打鐵極速升溫,卻老在說這些有的沒的。
江安語落寞的低下了頭,一副空蕩蕩的軀殼不知道在想什麼,仿佛暈開了的水墨畫即將融入背景之中。
不想暮瀟盯著天邊的一縷晨曦灑到她烏黑的頭頂,先開口道:
「聽說天寧路那邊步行街的夜市很熱鬧,我們去約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