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大物的身體中隱藏著一雙黑洞的眼睛,猛然對視,江安語驚出了一身冷汗。
惡鬼。
惡鬼在纏著她。
即使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江安語有時候還是會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比如現在在庭院裡玩耍的兩人,是少年的蘇歌和今時今日的大殿下。
正是軟糯、鮮嫩、青蔥美好的時候,蘇歌嘴角上總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只有這個時候,暮瀟冰冷的神情會因此軟化一點。
「不……不。」
起初的時候江安語會衝上去攪碎這些鏡花水月,看得時候多了,她就進入了她們的人生。從第一次相識相知到攜手行走宮闈,那些她想事無巨細知道的答案,全都藏在了點點滴滴的歲月里。
即使沒有蘇歌在身邊,那人的目光和心思也會用在跟蘇歌有幾分相似的表妹身上,執拗又專一。
光影每每細節逼真,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暮瀟真的回來了,江安語會望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人,分不清真與假。
但有一點念想被深深種在了心中。
這才是……
這才是她卑微留下也挽不住的人生啊。
忽然鼻尖上的雪被溫暖的手指點掉。
「想什麼呢?」暮瀟拿來一件狐裘披在江安語的身上,將她裹裹好,「這麼大的雪還在外面發呆,手里的暖爐都冷了吧?」
剛才還跟著別人言笑晏晏的人忽然晃到眼前,雪中人半晌不能回神,就這麼任她推進了屋子。待反應過來,生氣地把狐裘都抖掉了。
「你去哪了?」
「從衛魏那裡回來的,怎麼了?」
「是嗎?沒去別的地方?」
「嗯,就在內閣,馬不停蹄地就回來了。」
「騙人!你是不是去見蘇歌了?」
「沒有,只有上個月見過一次,還是因為太醫保胎的事……」
「又騙人!這個月你只回來三天,你都去哪了?」
說來說去,也還是那些地方……
暮瀟嘆了一口氣,攬著對方的肩像是在做什麼保證:「小語,再等等……好嗎?再等等我,我一定會多陪陪你。」
窗外的月亮很圓,像是在印證誓言。也只有在此時此刻,她能偷得一點小小的心安與滿足。
但大部分枯燥等待的時間,江安語能感覺自己每時每刻都在炸毛,前一秒可以心平氣和地餵魚,下一秒就被逼的滔天翻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