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
「師父?」龍華推開臥房的門,看見坐在床邊的男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喃喃,「師父?」
那人正是於長生。
他是這座皇城裡唯一的生機。
他坐在床邊,低頭望著床上襁褓中的嬰孩,面色蒼白,眼眸無波無瀾,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的闖入。
「此處是他的心魔。」青山杳了悟,於長生也在玉髓谷修煉,與他們同樣置身於玉髓池中,恐怕與水燈明那時一樣,將他們拉入了自己的心魔。
師父的心魔?
進入此間後的所見之景飛快從眼前划過,那些仿佛在同一時間忽然死去的人們,那條仿佛在時間長河的某一點戛然而止的長街,龍華的心裡不自覺地升起一股子涼意,凍得他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這一切,原本也真實發生過?」
是天災?人禍?這座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出生的那一夜,皇城之中,人皆死亡。」於長生終於開口說話,點了點襁褓中毫無聲息的冰冷的嬰孩,「這就是我了。」
死去的嬰孩,是師父?
那如今的師父又是……
在龍華震驚與茫然之際,於長生抬手拂過嬰孩的臉龐。
驀地,嬰孩重新有了呼吸。
「你的師祖救了我。」於是一城之內,人皆死亡,唯他偷生。也從此神魂殘缺,無法根治。
於長生偏頭看他,眼眸里染上清淺的溫度:「前些年他已飛升上界,若是你爭氣一些,許有一日能見一見他。」
師父的言談舉止看起來,不像是被心魔控制的樣子?龍華試探地問:「師父,你可知我們正在你的心魔之中?」
可不待於長生說話,青山杳就拽了拽龍華的手:「你師父已經走出心魔了。」
龍華:「誒?」
這麼一會兒工夫,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嗎?
於長生站起身,廣闊的長袖一擺:「你倆貿貿然闖進來,心魔不破不行吶。」
心魔讓他在生機寂絕、獨自偷生的悲痛下沉淪,可突然闖進來兩道生機,一下子就破壞了心魔營造出來的心境。他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抓住這個一閃而逝的契機走出心魔,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我出生便隨你師祖離開了這座城,後來學有所成再返回故土,這座城卻早已荒蕪。」於長生往外走去,「在城池消失之前,陪為師四下看看罷。也不知心魔為我構建出的城池,有幾分貼近於當年的真實?」
龍華跟在他身後:「師父,是一座非常繁華的皇城。」
「那便是極為貼近了罷。」於長生道,「我遊歷時曾聽聞,皇朝的舊都是極其繁華熱鬧的呢。」
在逐漸淡去的陰影里,於長生迎著淒風冷雨,走過筆直且寬闊的長街。
走過他出生於此,卻無法成長於此的安靜的皇城。
走過無緣相見,只能存在於夢裡、心魔里的故土。
第71章 堪破
玉髓谷中。
水燈明先醒了過來。
他的修為由元嬰突破至化神, 氣息稍微有些不穩,本該再在玉髓池中鞏固一二的,可他卻徑直離開了池子, 匆匆往谷地邊緣行去。
——第一次聽說,在玉髓池裡修煉, 還能把別人拉進自己的心魔里串門的。
水燈明敏銳地察覺有哪裡不對, 於是直接往外走找人去了。他想著, 龍華修為比他低,自然是在玉髓谷的外圍修煉,而他找到龍華,自然等同於找到了青山杳。
不管玉髓谷哪裡不對了, 跟在九寂山山靈的旁邊,總是能安心一點。
果不其然,玉髓谷外圍的池子裡, 他見到了龍華與青山杳——二人泡在同一個池子裡, 雙眼緊閉, 還未醒來。
池邊, 臥趴著一隻雪白巨狼, 應是於長生前輩的傀儡,正擔憂地緊盯著池中的兩人。
「水燈明?」雪狼看他一眼,又看池中的兩人一眼,「你都醒了,怎麼他們還……」
「他們二人還未醒來?」水燈明同樣驚訝,這兩人進入了他的心魔, 還助他醒來,可怎麼他都醒了,這兩人卻未醒?他下意識喃喃, 「難道又進入其他人的心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