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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八,沙井田,男,龍沙鎮戶籍。

事由是下葬,他剛從龍沙鎮接回了寡母的棺槨,需入土為安。

兩相對比,後者更為可疑。

桂枝兒喚來當值小兵問道:「這位沙大哥,他的母親既已嫁到龍沙鎮,為何要在凌河安葬?」

「哦,您說沙皮狗啊,他就是個幫閒的破落戶。」小兵領隊嘖了一聲。

撇著嘴滿臉不屑。

簡單來說,沙母娘家在凌河縣原本也算家境殷實。

家中僅有一個獨女,本想招贅。

可惜大小姐戀愛腦,非要跟偏遠地區的窮小子私奔。

才知道,沒有物質的愛情不僅是一盤散沙,還有拳打腳踢。

於是,沙母的遺願便是葬回祖墳。

「也是個可憐人。」桂枝兒點點頭,再將注意力移回嫌疑人張大山。

「趕在年前辦喜事,總歸有些倉促。」她好奇地問道,「不知新娘子漂亮嗎?」

「哎呦您說笑了,新婦避人,我們也不好盯著看啊。」小兵領隊一拍大腿。

只掀開轎簾掃一眼,確認沒有額外藏人就是了。

罩紅頭是綢緞的,四角還墜了銅錢,將臉擋得嚴嚴實實。

頂多能瞅見新娘子的繡花鞋一晃一晃的,婀娜多姿。

大喜的日子,新郎官張大山並不吝嗇糖果,還給守城士兵包了幾個銅板的紅封。

大家道幾句「恭喜」,其樂融融。

桂枝兒挑了挑眉。

昨日探查時,據捕頭描述,井中丟棄的兩套血衣,身量不到七尺,其一羸弱。

身材纖瘦,既有可能是女子,也不排除男扮女裝。

桂枝兒翻開黃曆,往前一天是臘月初六,寫著宜合婚訂婚、安床納畜。

向後看一天,臘月初八,宜結親會友、動土祈福。

怎麼不露面目的新娘子偏偏要選在初七進門呢?

第23章 張家綢緞卑職無能,沒跟住。

凌河縣城不比中心府城繁華。

但在其最熱鬧的一條街上,亦是店鋪林立。

各種招幌在風中擺動,騾拉的車和轎子交錯而過,粘上的泥土又被帶到石板路,留下道道黑印。

「賣茶糕嘍——烤紅薯。」

這是挑販在吆喝,扁擔兩頭掛著東西,肩膀一顛便能走街串巷。

「素心蠟梅、金鐘梅——隨便挑揀嘞!」

賣花女郎嬌聲嬌氣,撲閃著大眼睛,語調軟糯糯的。

但桂枝兒看了也只一笑而過。

素心蠟梅的花瓣是純黃色,花芯瑩白,乃較為名貴的品種。金鐘梅則是開口向下,似「金鐘吊掛」。

賣花女郎手裡,不過是梅山山麓隨意採摘的花罷了。

賣花女郎停在一間綢緞鋪面前。

她嬌俏地沖店內喊了一嗓子:「新娘子,買花不嘞?」

那鋪子是兩層樓格局,樓檐下掛著描繪店名的木質長牌子,牌子下頭還垂著一縷彩鍛布條兒。

樓上則是寬大的綠油欄杆,廊上掛著幾件成衣樣品。

正是張家綢緞鋪。

「幾個錢一株啊?」一個溫溫婉婉的女聲應答道。

賣花女郎見有生意,興致高昂地進了店,片刻後,手中的臘梅少了一半,又滿意離去。

桂枝兒瞅準時機,踏入了店鋪。

迎面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姑娘,一張鵝蛋臉,雙眉細而長,同時兼具時下推崇的櫻桃小口。

想來這就是張家新入門的媳婦了。

她正將臘梅逐一插入瓶中,伸出纖指擺弄,恰似一朵淡雅的出水芙蓉。

「老闆,我想在年底前趕製一件棉襖。」桂枝兒打招呼。

「客官您坐,我拿花樣給您挑一挑。」新娘子明顯還不甚熟悉流程,取了皮尺又想起來問,「您是要量體現裁,還是用成衣改呢?」

「現裁要幾日?」桂枝兒問道。

「制式不繁雜的套裝至多要五日。」真正的老闆張大山掀開帘子,從裁縫間走了出來。

新娘子的臉龐一瞬間染上紅暈,害羞地將主場讓給了自己的丈夫。

兩人看起來新婚爾燕,不似作假。

「要一件大襟窄袖的棉襖,顏色就定這個純素淺藍的吧。」桂枝兒一眼就相中了面料絲滑的綢子。

她上手捏了捏柔韌度,補充問道:「內里夾層有什麼填法?」

「咱家鋪子填的都是蠶絲質地的綿絮,這種充絨既輕薄又保暖。」張大山豎起了大拇指,「不是我自誇,絕對是縣裡第一等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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