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時迫甚急,未遑整理行裝,只得遺留於客棧。
以及貢院南牆外,那嗑著瓜子的明媚少女。
等候春闈放榜的日子裡,每多邂逅,二人便會寒暄數語。
「俺想西市賣果蔬那家的小貓哩。」馬尾辮女孩也有自己的牽掛,「毛茸茸嘞,眼睛像兩顆黑葡萄。」
餵它小魚乾的時候,會在腳邊蹭來蹭去。
惹人憐愛。
「主人家對它特別稀罕。」豆芽菜男孩雙手比劃著名給桂枝兒看,「門上特意為它鑿了一個小洞。」
在離地半尺的位置做了個小門把手。
小貓不會開門,往往猛地向前衝去,用它那圓滾滾的小腦袋使勁往縫隙處拱。
「喵嗚。」小貓得意洋洋地擠了進去。
西市賣果蔬的中年伉儷,並非京城本土人。
多年前遠居城郊,村中田地遭了水災,雙雙病重,為了讓幼女有口飯吃,只好賣給人牙子。
「幸得好心人救濟活命,如今他們回京城來做買賣,就是想找回自家孩子。」馬尾辮女孩咬了咬嘴唇。
桂枝兒詫異地挑了挑眉。
「小貓……有名字嗎?」
「叫小柳兒,跟主人家一個姓。」
客船即將進入蠡縣境內時,風雲突變。
烏雲如墨,沉甸甸地壓向江面,夏日暴雨將原本明媚的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風。
天地間,仿佛被巨大的黑布驟然籠罩。
從白晝墜入黑夜只需一瞬,狂風呼嘯,在江面肆意逞凶。
層疊洶湧的巨浪此起彼伏,船身時而被向上拋起,時而又重重落下,在風雨中無力地搖擺著。
「客艙漏水了,快拿木盆來接。」王蒲沉著冷靜,指揮眾人緊急搶險。
船把頭及眾水手把控航向,書生們則迅速將木板和衣物塞進縫隙,試圖堵住漏洞。
行路雖難,但他們信心堅定。
出乎意料的是,在傾盆暴雨中,竟有一葉扁舟向客船靠攏。
「什麼人?」欒小將
軍目光如電,如獵鷹盯著獵物般銳利地掃過去。
他握緊手中長槍,穩立船頭。
儘管客船隨著波濤劇烈起伏,他卻背脊挺直,雙腿如同紮根在甲板上一般,紋絲不動。
「是楚淮船幫的船。」船把頭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疑慮。
小舟靠近,一位身著深黑色油布雨衣的男子登船。
那油衣披風表面塗抹了一層桐油,在雨水沖刷下,頗具神秘色彩。
男子身形優雅,行進間雨衣下擺飄動,仿若一朵在雨中搖曳的花。
儘管雨水模糊,帽兜陰影遮住面目,使人無法窺探容顏。
但他暴露在外的脖頸,卻如天鵝般修長白皙。烏髮被雨水浸濕,垂落在臉頰兩側,更添幾分楚楚動人的韻味。
讓人不禁遐想連篇。
欒霜柏看向這位貿然登船的不速之客。
他向前半步,築起一道堅實的屏障,不動聲色地將桂枝兒掩藏於安穩位置。
男子掀開帽兜。
「是我。」他聲音溫婉嫵媚,嘴角含笑。
在黯淡的雨中,男子眼尾點染著的桃花胭脂,嬌而不俗,恰到好處地暈染出一抹風情。
艷麗無雙。
他看向桂枝兒,長睫如扇般顫動。
「小謝公子!」桂枝兒驚喜地喊道,越過欒小將軍,快步向前。
欒霜柏眼眸微眯,緊盯來者。
狹長的眼縫間,有寒光一閃而過,表情冷了幾分。
他握著紅纓長槍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腹摩挲著槍桿,發出的聲響微不可聞。
小謝探花不在楚淮當他的樂府令,來這裡作甚?
他和桂姑娘,很熟?
第85章 暗流涌動蠡縣,大難將至。
謝鳶含笑望著桂枝兒。
數月未見,他依舊風姿綽約,不因暴雨折損分毫美貌。
「這般天氣,水路太過兇險。」他未作寒暄,逕入主題,「客船不可途徑蠡縣境內,須換乘快馬,繞武進道而行。」
他晃了晃手中令牌,船把頭立即便知是樾王的意思。
欒霜柏撐起漆黑寬大的油布傘,將其挪到桂枝兒頭頂。
傘邊緣的雨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紛紛揚揚朝對面灑落,謝鳶猝不及防被淋了個正著。
「怎麼勞煩公子特意來傳信?」欒小將軍語調溫和,似乎適才只是無心之舉。
「吾素諳楚淮地貌,可帶諸位循小徑北上。」謝鳶並不介意,眼眸卻單單瞥向桂枝兒,顧盼生情。
他作為樂府令採集民間歌謠,走動頻繁,附近的山川河流樣貌皆瞭然於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