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兒對二人間的暗流涌動視而不見。
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即使換陸路,也沒必要繞遠,為何獨獨迴避蠡縣?」
區區一個小縣,難道還有朝廷的兵馬不成?
「非為隱匿行跡。」謝鳶怔楞一瞬,嘆了口氣,艱難地答道。
「蠡縣,大難將至。」
一道閃電驟然亮起,江水在瓢潑大雨中,以驚人的速度不斷上漲,濁浪頭拍打江岸。
形勢危急,小謝公子三言兩語道明緣由。
隔壁清野州春汛成災,聖上採納諫官建議,修築河提。
賑災的銀兩被層層貪污剝削,莫說撥給修河勞工口糧,就是採集土料石料的經費都支付不起。
都水監一拍腦袋。
「修不起,咱就挖一挖,把河流改道,引到旁的州府去。」
「真是個大聰明!」桂枝兒眉心蹙起,哭笑不得。
按理講,修築河提所耗費的人力物力比河流改道要少。可這都水監擺明了不會重新規划水系,不顧地形地勢。
配套的分水堰、節制閘?什麼都沒有!
只需挖個溝,埋點土。
讓洪水別在清野州鬧出是非,惹聖上不滿就行了。
至於旁的水系死活,誰在乎?
「蠡縣蓄水庫,不僅被迫承受了途徑清野州的春汛融水,加之連日暴雨,已在潰提邊緣。」
謝鳶薄唇微微顫抖,面色愈發凝重。
「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蓄水庫往往在平原地形低洼之處,堤長數十里,水域廣袤。
頂高三十餘丈,塘底之深,亦有二十餘丈,庫容可達數千萬石之巨。
一旦潰提,後果不堪設想。
「此地百姓,可知大禍將至?」一道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桂枝兒等人回頭,只見書生們零零散散站成一排,素色長衫在狂風肆虐下獵獵作響。
儘管暴雨打得他們面龐生疼,但依舊身姿筆挺。
為首的王蒲拄著拐杖,如蒼松翠柏般傲立不倒。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臉頰滑落,浸濕的衣衫緊貼在身,他欲言又止,喉結上下滾動。
「吾輩讀書,志在匡世濟民,安能對生死漠然不顧?」
他並非想借道德去脅迫他人,只是——
此言不吐則不快於心。
「那,咱們就去通知一下?」桂枝兒徵詢眾人意見,她神色悠然,仿若在問今夕加餐何食。
「先生……」王蒲愕然。
積水從油布傘的邊緣落到甲板上,匯聚成溪流,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水花。
桂枝兒平靜地站在傘下。
經歷的世界越多,情緒會越麻木。
可只要在某處賺取了美食進度,她就做不到完全見死不救。
她是人,而非被系統完全剝離感情的任務機器。
欒霜柏與謝鳶對視一眼,目光交匯,似有電光閃過,在無聲中達成了短暫的默契。
小將軍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迅速伸出右手,一把堵住船把頭將欲反駁的話語,動作乾脆利落。
與此同時,謝鳶也跨前一步,左手輕輕搭上船把頭的肩膀,以示安慰。
「先聽聽桂小娘子如何安排。」
「先聽桂姑娘說。」
被捂嘴的船把頭額頭上青筋暴起:
主上只命我保護桂小娘子安危,你倆湊什麼熱鬧啊!
桂枝兒的計劃清晰明了。
一隊,以小謝公子為首,探探當地縣令及主政長官的口風,必要時假傳聖旨,勒令危險區域百姓轉移。
二隊,由欒小將軍帶頭,藉助駐軍力量,保障行動安全。
三隊,則是桂枝兒領銜,搶救糧食財產。
「時間緊,任務重。」桂枝兒掃視著滔天江水,隨著船身的起伏,神情絲毫不顯慌亂。
「我只提醒一點,人各有命。」她語調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果敢。
「不信者,不必強求。」
書生們緊緊握拳,臉頰因用力而微微泛紅。
他們還沒有完全領會桂枝兒話中深意,自幼飽讀詩書,心懷天下蒼生,終於能付諸行動。
此情此景,唯有亢奮,以及從閻王手中奪人的緊張感。
一切就緒,兵分三路。
「著實膽大妄為!」船把頭地無奈地嘟囔了一句,臉上的皺紋愈發深了,刀刻斧鑿一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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