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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杜秀才的戒尺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聲響,驚得前排幾個打瞌睡的小童慌忙挺直腰板。謝芳草將宣紙在硯台邊壓了壓,狼毫蘸墨時忽然頓住——硯池裡不知何時漂著幾片碎紙屑,墨汁正順著紙屑的紋路暈染開來。

杜娟娘輕輕「呀」了一聲,正要開口,卻被謝芳草按住手腕。小姑娘從書包里掏出個青瓷小瓶,這是前日幫藥鋪分裝藥材時掌柜送的,裡頭裝著曬乾的艾草灰。細白的指尖捻了些灰末撒在硯台里,墨汁頓時不再擴散。

「這是...」杜娟娘瞪圓了眼睛。

「艾草灰能收墨。」謝芳草壓低聲音,餘光瞥見後排失望撇嘴的王福,「我娘說,遇到腌臢事,哭鬧不如想法子。」

午後的習字課飄起細雨。謝芳草握著筆桿的手腕微微發抖,宣紙上的「日月盈昃」四字卻已初見筋骨。忽然一滴冰涼的雨水砸在鼻尖,抬頭望去,屋頂的茅草正在簌簌顫動。

「先生!瓦片要掉了!」謝芳草猛地起身,話音未落,只聽「嘩啦」一聲,年久失修的屋頂豁開個口子,混著泥水的茅草正砸在王福頭頂。

學堂頓時亂作一團。王福呆坐在水窪里,滿臉泥漿順著發梢往下淌。謝芳草已經踩著板凳爬上書案,將杜秀才平日遮陽的油布傘「唰」地撐開,正正卡在破洞下方。

「杜姐姐快去灶房取木盆!」她轉頭又朝嚇傻的男童們喊:「王福你愣著作甚?還不把《千字文》收到我書包里!」

當杜秀才帶著工匠趕來時,看到的便是這般景象:女童們抱著書卷在檐下晾曬,男童們排著隊往屋外舀水。謝芳草踮腳站在窗邊,正用草繩將油布傘牢牢系在房樑上,發間的小揪揪沾了泥水,卻比任何珠花都耀眼。

第25章

「二頭,你糊塗啊!」

謝老爹用手指著謝二頭,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謝家的臉面,謝家的臉面,就這樣一掃而空啊,謝老爹的心氣兒,一下子散了個盡。

謝老娘瞧著門外的劉寡婦,心裡深恨這小寡婦不知廉恥,竟找到男人家裡來,又聽門外村里人指指點點的聲音,一下也被氣得暈倒在地。

陳氏臉色蒼白的坐在堂屋,雙手緊緊地絞著衣角,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不然怎麼會聽到這種話?謝二頭的相好找到家裡來了?

平日裡相公晚回家,竟真的是有了相好?

又不住的回憶,是什麼時候有相好的呢?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嗎,養兒育女,孝敬父母,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吧?

是不是自己長胖了,所以不討相公喜歡了?

謝芳草和周氏回到家,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面,門外的劉寡婦也不走,就等著謝二頭給個說法,旁邊村里人也都等著看笑話。

家裡面也沒個人做主,亂成一鍋粥,謝二叔也當縮頭烏龜,一句話不說,只坐在一旁,不知是個什麼意思。

「爺,咱們把劉寡婦請進來吧,這站在外頭村里人都看笑話呢,請進來,也看看她到底是個啥意思,總不能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那小賤婦,不配登我家的門!就讓她站外頭,她都沒嫌丟人,進來了我才嫌丟人!」

謝芳草真是服了謝老娘的智商,懶得跟她掰扯,「爺,奶不嫌丟人我嫌丟人,今兒王福還欺負我了,明日學堂的同窗們知道了二叔的事情,肯定又都要笑話我!」

「這事不趁早解決,我都不好意思去學堂,爺,你好意思出門嗎?」

謝老爹一下子哽住,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劉寡婦,但他不能這輩子都不出門吧,於是道,「行,周氏,你等下去把她叫進來吧。」

周氏忙答應著,但心裡已是十分看不起謝二叔,媳婦兒子哪點不好?還到外面去找?又十分心疼陳二嬸和謝龍。

「我老了,沒力氣了,管不了你們了,二頭啊,這事你怎麼做得出來的啊!你讓你爹的老臉往哪放啊!」謝老爹覺得自己渾身無力,連話都有些不想說了。

謝二叔忙跪地求饒,「爹,是我一時糊塗,我也沒想到她會找上門來啊,爹,兒子也是沒想到啊,這該咋辦啊,爹,兒子往後,也沒法做人了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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