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左右瞅瞅,跟著將士們退出去,回身闔上了門。
俞知光蒙著蓋頭,摸到喜扇,悄悄往頸脖處扇。
好悶,這綢布著實不透氣,她蓋得久了,兩頰比剛進婚房時還要熱上許多。
面前忽而有涼風拂過,明亮的燭光在視線里乍隱乍現。薛慎不知何時來到她跟前,大手撩開了她蓋頭邊緣,停頓片刻後,完全將蓋頭揭開來。
她眼前豁然開朗。
毫無預兆地,就這麼對上了薛慎的臉。
與印象里的凶神惡煞不同。暗紅色喜袍柔和了他身上過於凌厲威嚴的氣質。武將的殺氣弱化後,她才得看清楚薛慎堪稱英武的面容。
薛慎兀自踱步走開,隨手拉過那張直不溜秋的四方凳坐下,摸到圓桌上的酒壺,就著壺嘴飲。
小小的白玉酒壺沒幾下被飲盡,橫著擱倒在桌面。
桌上膳食完完整整,沒有動過。
「晚膳沒用?」
「還……不太餓。」俞知光剛說完,習慣了按時吃飯的五臟廟發出清晰的咕嘰聲。
薛慎曲指敲桌沿:「過來吃。」
俞知光起身坐到了他對面,一看菜色,重油重鹽的葷菜居多,她勺起一碗清淡點的雜菜粥,小小地飲了兩口,被哽在嗓子眼,又放下碗。
薛慎擰眉:「很難吃?」
她連連搖頭:「……有點冷。」
「所以?」
「冷了……就吃得慢。」
粳米跟粥水都分開成坨了,雜菜也悶得蔫黃蔫黃的,一層油星漂浮在上頭。她吃一口,要緩緩才能吃第二口。
薛慎:「那先去沐浴。」
俞知光下意識站起,覺得自己好似受了他那群手下的影響,成了一句話一個動作的新兵蛋子。
將軍府最大的浴房是個湯泉間。
府邸原是前朝驃騎大將軍的,大將軍征戰多年有舊傷,需得泡熱湯療養,前朝皇帝特意引了活泉水給他修的這座宅邸。爾後改朝換代,宅邸輾轉到了薛慎手裡。
新修繕的浴房門牖拉開,形狀不規則的浴池能容納好幾人,霧氣蒸騰,水波澹澹。池邊矮桌上放著澡豆、刷子等物件。屏風上掛著厚實幹淨的披風、衣物與棉帕。
薛慎點了燈架上幾盞燈,浴室內變得更亮堂了。
「叫你侍女來伺候?」
「不用,元寶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俞知光看著那一池子水,面露猶豫。
薛慎退出去,「沒人用過。」
直到他去婚房的小淨室沖了個涼水澡,再回來,浴房都沒有動靜,想再敲門,終於聽見細微水聲。
又等了天荒地老的好一陣子,足夠他手底下一個團的兵都洗完,浴室門扉被緩緩拉開。
怕不是要泡到臉都起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