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知光,你在做什麼?」
「我動作很輕了,你怎麼還是醒了?」
薛慎深吸一口氣,將她手從錦被裡挪開,塞入她自己的被窩,半個身子探出拔步床,點亮了床頭凳的燭台。
火苗發出幽微的亮光。
俞知光小巧的臉龐枕在綢面上,如清水出芙蓉,兩頰透著薄粉色,顯然也是壓著一點羞赧的情緒。
「所以,在做什麼?」薛慎又嚴肅地問了一遍。
她微微嘆了口氣:「我特意學了一些穴位,大夫說常揉按會有效果,比之湯湯水水的藥膳,輕便省錢,將軍若不喜歡,改成艾炙和姜療如何?艾絨和姜都不貴,點燃了懸在穴位上,暖融融的也很舒服。」
薛慎不語。
俞知光放輕了聲音勸:「真的不試試嗎?」
那神情,儼然他就是一個諱疾忌醫、自尊自大,日子還過得移東補西左支右絀,需要自家妻子精打細算才過得下去的糟心郎君,再不領情,倒是他不知好歹了。
「俞知光,你很想把我治好?」
「我想試試。」
「那治好之後呢?跟我圓房嗎?」
薛慎向來不擅長委婉。
至少目前,他對俞知光,抑或是俞知光對他,都是本著一種夫妻責任在相互照料和磨合相處。
他目光毫不閃躲,直直望過去。
俞知光眼神閃爍起來,芙蓉面薄緋色又重幾分:「我沒有想過什麼遠的,總歸先治好了再說。」
薛慎斂下眼眸。
男兒知慕少艾的年紀,他已謊報年齡入軍,每日在沙場打滾,與頻頻扣邊的突厥交鋒,壓倒對死亡恐懼的,在一開始是求生的意志,繼而是對求勝的渴望與貪婪。
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還不如一場突擊險勝更痛快。
他未必是俞知光看的那種話本子裡的好郎君。
隱疾這一層窗戶紙,還不如先糊著。
「你嫁過來,只是為了負責?」
「其實,也有私心的。」
「說說。」
「我家裡原來要我嫁給三哥哥,就是張安榮,有兩個緣故:一是張家是與家族分了家的旁支,家裡人情簡單。二是張家有家規,兒郎四十無後方可納妾,後院清淨不需為拈酸吃醋的瑣事耗費心神。」
薛慎瞭然,他家裡更簡單,連給她立規矩的婆母都沒有;他在她眼裡不能人道,短時間內不會自找麻煩納妾。
俞知光手指頭比劃了一下,「還有最後一點。」
「什麼?」
「我想,若能把將軍治好,再替將軍好好打理家業,日後要是有什麼風浪的話,薛將軍能夠庇護俞家一二。我父親他脾氣倔,我與阿娘都不太放心。」
俞知光父親是朝中出名的清流,不群不黨,更與宰相政見不合,時有爭鋒相對,常常領群臣催請天子親政。
「若是大是大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