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奇正額頭隱隱一跳,這些人真把他當個傻子。
公堂外庭喧譁越烈,漸漸成一片鬧哄哄,還快把柵欄拱得鬆動,隱隱有被衝破的趨勢。他重重一拍驚堂木,守在兩側的衙役舉著火把去呵斥,「安靜!都安靜些!」
人群漸漸靜下來,又傳來一聲「阿彌陀佛。」
這人京兆府查問過,汲奇正認得,允許他講下去。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是悲田養病坊的掃地僧,確實看見這位施主身穿黑衣,在養病坊內留下了一包銀子。」
掃地僧聲音垂老,而音氣不散,一字字不疾不徐傳入內庭,「養病坊有香燭錢,有官府例銀,不如其他幾處那麼急著用錢,這裡是當初留下的銀子,病坊願意歸還,只要能給這位施主減輕一些懲罰。」
掃地僧身後的人群又嗡嗡嗡地說起話來。
這次學乖了,聲音壓低,眼神傳遞,恍如密謀。
汲奇正命令衙役去取,跑過去的衙役半天不得返,只跟同僚喊出一句:「抬個籮筐來!」
最終合力抬到公堂之上的籮筐沉甸甸,滿噹噹,一枚一枚堆積起來的新舊銅錢居多,紋銀碎銀稀少,還露出了紙張一角,不知是銀票,還是不小心放進去的什麼票據。
衙役道:「汲大人,百姓們說這些是犯人偷盜後散播到各處的錢財,都願意歸還出來,給犯人減輕懲罰。」
汲奇正:「先清點。」
晏如看了一眼那籮筐,心知不足他所盜竊十分之一,即便能減輕也有限。他眉目向來清冷,此時此刻,已是頰如火燒,耳廓紅如滴血,背上承受的目光更有千斤重。
公堂外庭那些隱匿在夜色里的人群,他依舊看不清楚面貌,亦不敢去看。盜富濟貧時,只圖一時快意,甚至生出了幾分俾睨,今日才覺不堪深思熟慮的細究。
他竟還要讓這些人口袋裡掏錢去為他減刑。
衙役幾人圍攏,點數銅錢的清脆聲響起。
皇商蕭家的人站起,向汲奇正拱手一禮:「既有百姓證明,犯人所盜錢財是為貧苦解困,無論筐中錢財幾何,我蕭家都不再追究了。這些錢就算其他家的吧。」
他說得敞亮,蕭家本就沒打算追回,還不如博個好名聲。此話一落,外庭果真傳來一陣叫好誇讚。
李家與上官家相互對視,亦表示「本意為善,只是手段不當,小懲大誡即可。」如此一來,籮筐里到底有多少錢,反倒成了最不重要的事情。
公堂之內,神色未舒展的唯有姜、溫兩家。
溫裕嘖了一聲不耐煩:「汲大人就打算這樣高舉輕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姜府的人跟這拱火。
外庭人群里,俞知光與薛慎藏匿其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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