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刻過後,又完完全全相反了過來。
俞知光鬢邊濕透了,貼著碎發,心跳激烈得久久還未平復過來。話本子裡描述那些神魂顛倒,日不能思夜不能寐的激盪,頭一次揭開了面紗。
薛慎用衣袖擦了擦她額頭,吻在她眼皮上:「再折騰就天亮了,睡吧。」
俞知光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要洗。」
行宮夜半叫水可不方便,她神思飄飄中,憶起來這不是將軍府,「拿帕子擦一擦。」
床尾月牙凳上就備著一盆清水,明早洗漱用的,她翻身坐起來。薛慎要代勞,看小娘子整個人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知她定然會拒絕,便沒開口。
他盤腿坐起來,好叫她越過他下床去。
俞知光趿拉到睡鞋,站了一下,又慢慢坐了回去,半天沒動彈。
「不去?」
「站……站不住,再坐一會兒。」
薛慎在房內轉了一圈,找到放在外間八仙桌上的綠豆酥,順帶把剩下的半壺茶水也拎進來。
俞知光捧著綠豆酥小口小口吃起來,幹得一噎,薛慎就把七八分滿的茶杯遞到她唇邊。她不接茶杯,就著他的手,慢慢喝了兩口。
「嬌氣包。」
綠豆餡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灌入清涼微澀的茶水。俞知光頭一回沒否認,霧蒙蒙的杏眼對上他,輕輕「嗯」了一聲。
*
春狩進行到第四日,已是尾聲。
張安榮自那樁風流韻事被撞破後,每逢見人目光閃爍地注視他,就恨不得往地底下鑽。
若非鴻臚寺官員進山狩獵排在最後一日,而他是其中少數報名了的青壯,不得臨陣脫逃,他早找個藉口離去。
差事辦砸了,無顏去見宮裡那位,竟然連打獵也不順當。他明明是順著硯正山樹木上懸掛的彩旗,走進了獵區,馬匹竟然掉進陷阱里,他叫得聲嘶力竭,都無人聽見。
一直到天黑,好不容易狼狽地爬出來,卻像鬼打牆一樣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樹影重重中,有一處明亮火光,似乎有人在圍著火堆烤食物。
張安榮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求助:「有人,太好了,你知道如何下山……」
他話音戛然而止,火堆之後,薛慎那張冷臉明明滅滅,伸進火中烤的不是食物,是一把匕首。
張安榮臉色煞白,倉惶地轉身跑開。
身後緊隨的腳步聲,讓他有種錯覺,他不是來狩獵的,他才是被狩獵的對象。
「張少卿不是要下山?」
「我、我這就離去。」
「恰好我也有問題,想問張少卿。」
「……」
「張少卿那日,哪只手碰了我夫人?」
「我沒有碰你夫人,薛將軍誤會了。」
「可我夫人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