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沒不舒服,早就不燒了。」薛慎摘下她的手,朝她揚了揚手中那疊紙,「這是什麼?」
「我陪你在軍營里住,閒來無事想的,還很潦草簡單,有很多要和帳房先生一起商議的地方。」
「要碰上災年,人人家裡都有急難?怎麼辦?」
「會規定能夠借出去的銀錢總數,而且將軍府會先拿一筆錢出來墊底,作為保證。還要問問寄存銀錢的士兵願不願意加入這種互助的形式,總之,還要算好多好多帳,沒有一兩個月想不明白的。」
「要想這麼久?」
「嗯,反正軍醫說,你至少也得再養一個月。」
俞知光輕輕推他,叫他躺回去休息,自己躺到他身側緊挨著的另一張行軍榻上,眼下正是午歇時分,整個南營都靜悄悄的。她側過身來,把薛慎的手掌貼在自己臉上,用臉頰去蹭了蹭。
「薛慎。」
「嗯?」
「薛慎。」
「嗯。」
小娘子水杏眼亮晶晶的,仿佛對他醒來這件事很是欣喜,不厭其煩地喊著他的名字,他也不厭其煩地應著。薛慎颳了一下她秀氣的鼻樑。
「我看你往後也不用菩薩庇佑了。」
「為何呀?」俞知光困惑地歪頭。
薛慎睡得近一些,避開傷口,將她圈緊。她自己就是個軟心腸的活菩薩,救苦救難,也救他。
薛慎在軍營好好休養了小半月,身體康復得比老軍醫預想的還要快。來時一身狼狽都是傷,離去時雞零狗碎的行囊占了整整一車,全是俞知光今日添一些,明日買一點積攢起來的。
回到將軍府內少不了是一番收納歸置。
俞知光同元寶忙碌完,到湯泉間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快把十根手指都泡起皮了,回去對著梳妝鏡通發,恰好看到了薛慎從小淨房裡出來。
兩人在鏡中對視一眼。
擱在平時里,是尋尋常常的一眼。從軍中回來,便恍若有了截然不同的繾綣意味。
俞知光攥緊了水潤光滑的牛角梳,看到薛慎跪坐到她身後,朝她伸出了寬大的手掌,「我幫你。」
角梳在他掌心變得纖巧。
薛慎慢條斯理梳著她的發尾,這一次,一分一毫也沒有弄痛她。俞知光一頭及腰長發披著,看向鏡中他低眉斂目的英俊模樣,心跳無端又快了幾分。
「可以了,薛慎。」
「嗯。」
薛慎把角梳交回給她,雙手攏了攏她的發,悉數撥到了左邊肩頭,露出秀美的頸項和右肩。
他灼熱清冽的呼吸就噴在那小片皮膚上。
俞知光眼睫顫了顫,以為他要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