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徐家則是院門大敞,燈火通明,卻不見門前有人、依稀只見屋內客廳一地狼藉。
徐硯白棄車跑上前,連聲問母親發生什麼。
「......被打的孩子家裡找上來了,不知怎麼突然吵起來,」陳蘭萍也是驚魂未定,轉向丈夫顫聲問,「老太太八十多了,不會出事吧——」
「別瞎想,」苗肅摟住妻子肩膀,寬慰道,「救護人員來得很及時,小徐跟著去了,先等消息。」
事到如此,陳蘭萍也只剩嘆氣,催兩個孩子回去:「今晚回不來的,別等了。」
苗荼渾渾噩噩回到房間,抱著手機在書桌前坐了很久,簡訊內容編輯一次又一次,再逐字刪除。
幾番糾結,她終於發送簡訊:【創口貼收到了,雖然沒用上,但還是謝謝你】
發完就覺得好像寫了句廢話,於是又補充:【媽媽會幫忙看門的,你不要太擔心,好好照顧奶奶。】
「......」
醫院病房內,徐硯白用借來的充電線給手機充電,屏幕重新亮起的統一瞬間,來自苗荼的簡訊齊齊跳出來。
解鎖查看,發現女生斷斷續續共發來8條,話題七拉八扯。
【苗荼:陳亦揚讓我告訴你,他把你卷子都塞在桌肚裡,怕放在桌上被風吹走。】
【苗荼:你上周丟的手套找到了,被煤球藏在狗窩裡。】
【苗荼:物理A卷最後一道你做出來了嗎?參考步驟我有點看不懂。】
凌晨三點半,整個世界陷入沉睡,徐硯白獨自坐在病床前,四周昏暗無光,耐心讀完每一條簡訊內容。
女生最後一條消息發送於26分鐘前,只有短短兩行。
【今晚我會一直亮著燈。】
【別怕。】
「......」
待機太久,屏幕再次暗下去,徐硯白低頭深呼吸,不敢看病床上死裡逃生的老人,攥著手機的右手微微顫動。
劫後餘生的疲憊如巨浪幾欲將他吞噬,僅僅幾個小時,卻漫長到他以為人的一生也不過如此。
打人時他有意避開要害,胖子渾身青紫,送到醫院卻查不出問題,連住院手續都辦不下來,開了幾盒跌打藥就被放行回家。
徐硯白則被勒令回家,沒有和老人過多解釋。
傍晚飯後,家裡人氣不過兒子被揍成豬頭,結伴四人一路罵罵咧咧上山,引得不少村民出門旁觀。
可憐徐老太太年過八十,一輩子勤勤懇懇、半生心血撲在兒子丈夫身上,晚年見不到兒子不說,現在孫子十幾年回來看她一次,還被人追罵上門、劈頭蓋臉地怒罵,一口一個「殺人犯」。
老太太單薄的身體搖搖欲墜,推開攔在面前的徐硯白,顫巍巍指著堵在門口的男孩母親:「一派胡言!」
「你不信就問你的『好孫子』,是不是他先打了我兒子?!」
帶頭的女人是胖子母親,身材樣貌都和兒子有幾分相似,碩大身軀如門神擋在門前,咄咄逼人:「看你這樣恐怕還不知道,你孫子是害死人才躲到這的吧,還說什麼照看老人,天大的笑話。」
徐硯白聽過太多比這些更惡毒污穢的話,早清楚辯解徒勞;
下一秒,他的右手腕被一隻枯瘦的手死死扣住,蠟黃色的皮緊貼著骨,滿是褶皺與深斑。
滿頭銀髮的老人已是風中殘燭,勞苦艱難一生,晚年突如其來的惡語相向,如同萬斤重的大山,壓在她瘦弱佝僂的腰背。
枯槁五指深深掐入皮肉,徐硯白遲鈍感覺到疼痛。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雙渾濁發灰的乾癟眼睛,連瞳孔都渙散著,是怎樣目不轉睛地看向他,帶著微弱又期待的光芒,用蒼老沙啞的顫音低聲下氣地央求:「你解釋給他們聽啊。」
「你說話啊。」
徐硯白想,或許他無異於承認的沉默,才是壓垮老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三月初春遲遲不肯來,晚風料峭,寒氣長久瘀積心口,終於擊垮孱弱不堪一擊的暮年老人。
當十幾年未見、幾個月前還同陌生路人一般無二的老人緩緩在眼前倒下時,徐硯白沒感受到預想的恐懼、自責,甚至哪怕一點點的悲痛。
他麻木地低頭,平靜看著胸口被削去一大塊,心臟與腥臭發烏的血肉碎骨,一同被丟棄在11歲撿到奄奄一息小狗的垃圾桶里。
救護車呼嘯趕來,人們手忙腳亂將老人抬上擔架,關門出發前,徐硯白聽見車外一道真心實意的感嘆:
「還不如不回來呢,老人要是出了事,這不就是他害死的。」
搶救室紅燈大亮,不斷有戴口罩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另一台車禍手術的病人家屬在對面號啕大哭,走廊充斥著病患呻.吟聲、陪護寬慰聲、嬰孩哭鬧聲,聲聲不絕、字字入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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