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給叔寫一個,這倆雞蛋你拿著吃。」
「我也帶了雞蛋。」
「……」
他一言,你一語,不等許晚春拒絕,她身前已經放了十幾個雞蛋與一大把干紅棗了。
許晚春哀怨地看了眼不遠處,用報紙擋著臉偷笑的師父師娘,只能捏著鼻子鋪紙研磨。
她的毛筆字雖然不錯,但遠不如師父師娘,可屯民非要她寫的。
而這一寫,就是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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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好全屯的村聯。
許晚春都來不及鬆快酸脹的手臂,就又等來了養母的活計。
「幫娘去你蘭草嬸子家走一趟,問問她這兩天去不去鎮上,去的話,正好幫咱們把東西寄給景梁那孩子。」說話間,許荷花又往粗布做成的大號袋子裡面放了個油紙包裹的醃兔子。
許晚春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厚襖,邊往身上套,邊問:「要是他們家不去呢?」
許荷花頭也不抬:「那就再問問老書記家,都不去咱就自己跑一趟郵局。」
「包裹口先別封起來,回頭我還有回信要放進去。」
「娘知道,不止你的信,楠姐那邊也有東西要一起寄,行了,別磨蹭了,快去。」
「這就去……當歸!跟我一起吧!」
「汪!」
許晚春喜歡雪景,但不喜歡零下的溫度。
她一路縮著腦袋,緊盯地面往玉蘭姐家艱難挪移,完全不管撒歡的當歸,更沒看到遠處靠近的身影。
「桃花?」
有點熟悉的聲音,許晚春抬起頭……是郵遞員小張。
這麼些年,小張給許曹兩家送了不少報紙跟信件,兩人算得上熟悉。
許晚春抬手將圍巾往下扒拉,露出口鼻才笑著招呼:「小張哥,這是有我的信?」
小張搓了搓臉,待搓掉臉上的霜雪與僵硬後,才將背後的大包裹放到地上,邊拿東西,邊笑回:「不是信,是電報。」
許晚春心裡一個咯噔,這年頭電報什麼的,實在叫她容易多想。
「喏,拿著吧,在這裡簽個字。」
看著遞到眼前的信封,許晚春立馬收斂了胡思亂想,先將其揣進口袋裡,才拿掉右手的手套,捧著本子簽了字。
小張接過本子放進包里,打趣:「我今天是運氣好,半道遇到了你,不然還要背著大包裹走好大一段路,這是曹大夫的報紙,也麻煩桃花幫我帶一下吧。」
順道的事,許晚春自然不會拒絕,接過後,真誠道:「辛苦小張哥了。」
聞言,小張反而有些不大好意思,他將背包甩回肩膀上,嘿嘿笑著:「有工資拿咧,辛苦啥?那我走了啊。」
「小張哥慢走。」
「誒!」
目送人離開,許晚春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信封拆開。
還好……
看清上面的內容,許晚春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壞消息。
電報是於奶奶發給她的,文字很簡短,大意是她五天後要來他們這邊市區醫院,給一位領導做手術,讓自己去學習觀摩。
那她……要不要趁機帶著師父去?
讓他為將來做準備,提前學些西醫知識保命?
第26章
1953年7月。
三年戰爭勝利後, 大量野戰醫院轉為常設機構。
於瓊於院長因為高超的醫術與屢立的軍功,最終被調到SY軍區總醫院任職副院長。
相隔了四百多公里,許晚春再不能像三年前那般, 但凡遇到大型手術, 只要煩請小江哥接送就好。
也就是說,兩方再沒碰過面,一直以書信來往。
其實許晚春知道,對方一直費心教導,絕大部分原因是自己主動獻上去的縫合術。
但不可否認地, 因為於奶奶, 許晚春確實更加了解時下的西醫手段與水平。
作為受益者,面對分別三年後的見面邀請, 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不好拒絕。
哪怕對方說的大型手術,在後世, 許晚春可能跟導師還有主任他們參與過了很多次。
「我?陪你去市醫院觀摩手術?」曹秀正用研船(藥碾子)將牡蠣碾壓成粉, 被徒弟沒頭沒腦的邀請弄懵了。
許晚春將厚襖跟帽子手套掛好, 才將放在口袋裡的電報遞給師父:「於奶奶邀請我的,師父要是有空, 咱們一起去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