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患者大叔來到田埂,搓著手, 憨憨表示肩膀上鑽了螞蟥時, 她並沒急著行動。
卻不想,師兄直接指派任務:「許晚春, 韓軍,你們來。」
兩人齊齊應聲:「是!」
被點了名,許晚春自然也不會退縮, 她示意大叔坐下, 快速從藥包里拿出粗鹽與竹片。
晚了一步的韓軍慌亂將鹽包換成棉布與高粱酒, 打算等螞蟥取出來後,幫忙消毒止血。
「大叔, 秋種還要忙多久啊?」見大叔有些不自在,許晚春面上作閒聊狀,手上卻已經捻了一小撮鹽, 均勻撒到螞蟥身上,其中吸盤區域格外多關照了幾分。
一旁坐鎮的帶隊師兄因為師妹嫻熟的動作,與遊刃有餘的態度,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晚春!
他是知道的。
應該說,整個臨床醫學專業的學生基本都認識她。
畢竟他們很多授課老師都是同一個。
而優秀的人才, 從來都會受到師長們的歡喜與炫耀。
所以,新生許晚春,僅僅入學一個多月,就因屢遭表揚,成了全系名人。
能考上軍醫大的,哪個不是天之驕子?自然有人不服氣。
但無腦挑釁,實在對不起他們的高智商。
於是,這次義診,就成了最好的丈量機會。
他們這些個師兄師姐們,都想親眼丈量,這人到底有幾分本事。
許晚春並沒有注意到師兄打量的眼神,她與大叔有來有往幾句後,便抬起竹片,將已經收縮起來的螞蟥,快速刮除到石灰灌中。
一直關注著的韓軍,立馬將高粱酒跟棉布遞了過來。
許晚春抬頭,見對方沒有親自上手的打算,便接了過來。
用棉布蘸了白酒,輕輕擦拭傷處,待處理好後,又將提前搗碎,用來消毒的馬齒筧敷在表層,才算完事。
就在這時,又一個大嬸快走了過來。
是同樣的問題,不過嬸子被叮咬的位置在小腿上,光一條腿就被叮咬了三處。
相較於大叔的木訥敦厚,這位嬸子顯然是個健談的。
先真誠感謝了幾人的無私義診,又得意表示:「……我可是聽說了,螞蟥不能硬往外拽,得拍打,將它整個震下來,不然斷掉的還會往裡面鑽,等鑽到心臟人就沒了。」
「嬸子,螞蟥只能在皮下吸血,沒有辦法穿透深層組織鑽進心臟的,……拍打方法也不對,反而會出血更多……不能硬拽是對的,最安全得就是用鹽,現在我給您處理傷口,您看著些,很簡單的,往後您自己也能處理。」準備上手的許晚春忍不住科普了一句。
一直站在旁邊的師兄開口:「許同學,你往旁邊挪一點,給韓同學留個位置。」
義診從來是雙向的,不止幫助困苦的老百姓,也是學生們鍛鍊進步的機會,許晚春自然沒什麼意見,很乾脆挪開,讓出下面那處傷口。
韓軍是大二學生,也是第一次參加義診,沒上手之前還有些緊張,但等成功將鹽撒到螞蟥身上,便很快沉靜了下來。
三處傷口,兩個人合作,三兩分鐘就好了。
送走大嬸後,幾人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確定沒人再過來,便挑起擔子,繼續穿梭在田埂上。
一路上,處理的大多是螞蟥叮咬,還有因赤腳踩在泥地中,造成的腳部感染潰爛……
而這一忙碌,直到小隊長宣布下工,一行人才拖著僵硬的雙腿往衛生室趕。
=
「午休會有很多患者過來尋醫,你們只有十分鐘的休整時間,別誤會,這個十分鐘裡,包括吃飯。」
回去的路上,師兄用著極其溫和的嗓音,說著一點也不溫和的話語。
小隊中,唯二新人許晚春跟韓軍下意識對視一眼,具都頭皮發緊。
然而,更要命的是,中午飯是磨成粉的榆樹皮與麥麩混合成的窩窩頭。
很是劃拉嗓子,也極其難下咽。
為了儘快吃完,只能拼命灌水。
期間,還不能表現出任何難吃的意思,不然晚上就是一篇800字的檢討等著……
正如高年級師兄說的那般,一行人才將中飯囫圇吞了下去,村民們便陸陸續續尋了過來。
許晚春的視線在越來越多的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發現更多的,還是面黃肌瘦,卻腹大如鼓的小孩子。
帶隊老師已然很有經驗。
麻利安排一名學生教老百姓們跳「插秧護腰操」後。
又指揮兩名學生給有腰傷的患者做針灸加鹽敷,特殊情況的,還可以用竹筒跟小陶罐做拔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