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說,許晚春雖然穿越到貧困的時代八年多了。
但家裡條件好, 甚至是被母親與師父師娘嬌慣著長大的。
真正吃苦的歲月, 反而是在上大學之後。
尤其這次義診!
她艱難吞咽著摻了麩皮的黑面窩頭,實在咽不下去的時候,才喝一口份量稀少的玉米糊糊。
真的很難吃,可不吃又不行。
不提有沒有體力支撐繁重的工作,就是胃裡火燒火燎的飢餓感也叫人難熬。
其實組織對於他們這些, 願意深入到基層的醫療人才, 是有補貼的。
出發時,每個人都分到了軍用肉罐頭, 另幾塊雞蛋糕。
但實際上,誰也不會去動這些難得的「高級貨」。
理所當然地,將之留給了缺少營養的患者們。
解決完早飯, 師兄師姐們一刻也不敢休息, 擔上藥箱, 領著師弟師妹們繼續在田間穿梭。
許晚春則被老師留了下來,為其餘呼吸困難的大腹晚期患者放水。
這其實是很不安全的醫療手段, 不止有很高的復發率,還容易感染。
可這操蛋的歲月,它……沒!有!藥!
特效藥太少太少了, 症狀淺的,還能利用現有的藥材將人治好。
但重症晚期的,很大程度只能靠賭。
賭患者不會復發,才能進入下一步用藥環節。
那種無力感,哪怕是見慣生死的許晚春, 也覺心口沉甸甸的……
「……好了,可以包紮傷口了。」又幫一位患者放好腹水,許晚春叮囑配合她的助手同學,處理後續事件。
正在她邊摸脈,邊微笑著告訴患者,中午為他們準備了高營養的魚湯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聲音由遠及近,很快衛生室內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劉三媳婦摔倒了,她八個多月的肚子……全是血啊……那什麼,都說七活八不活的,大夫,劉三媳婦那孩子不行了吧?」
「別瞎說,你這個說法是沒有依據的!產婦人現在在哪?」帶隊老師皺眉呵斥完慌慌張張的男人,又立馬追問。
男人縮了縮腦袋,小聲吶吶:「來……來了,他們用門板將人抬來了,我跑得快,先來給大夫們報個信。」
得到想要的信息,老師立馬催促學生們:「快,隔一間產房出來,準備……」
話還沒說完,就見許晚春同學已經從藥箱中翻找起了需要用到的藥。
於是老師將多餘的話咽了下去,神情嚴肅道:「許晚春同學,韓芬芳同學,這名產婦可能需要你們主要負責。」
韓芬芳,也就是帶隊師姐立馬應了聲:「是!」
「是!」許晚春的反應也不慢,她知道老師的意思,時下大多人都接受不了男醫生助產。
事實也確實如幾人猜測的那般,產婦血糊糊被抬過來時,模樣老實巴交的老婆婆,一邊抹眼淚,一邊嘀嘀咕咕重複著:「男大夫不行……男大夫看了兒媳就活不下去了。」
救人如救火,這種時候,誰也沒工夫跟迂腐老太太講道理。
臨時產房內,許晚春和師姐韓芬芳努力屏蔽外在的喧鬧,一人用竹筒聽胎心,一人摸著腹部判斷胎位……
「是橫位!」
「還有胎心!」
很快,兩人都得出了結論。
許晚春剛升起的歡喜瞬間消失乾淨:「是……橫位?」
韓芬芳同樣沉重著表情點頭:「對,是橫位,只能徒手旋轉胎位了。」
這很疼,比分娩還要疼!
產婦很有可能在中途疼到休克,又或許失血過多。
即使最後幸運地大小平安,產婦也有百分之三十留下後遺症的可能性。
最好還是剖腹產,可眼下,不管藥物還是環境,都沒動刀的條件……
這一瞬,許晚春覺得自己後背都沁出汗了。
「能用銀針給孩子調整胎位嗎?」韓芬芳是西醫,對於中醫只是一知半解,忍不住希冀地看向師妹。
許晚春搖了搖頭:「確實可以針刺足小趾外側至陰穴,留針15分鐘矯正胎位,但起碼要連續針刺三天才行,現在來不及了,倒是可以針刺麻醉,不過只有藥用麻醉的三分之一效果。」
情況緊急,韓芬芳雖失望,卻還是立馬決定:「那你行針吧,我出去跟老師還有家屬說一聲,如果同意咱們接生,就得讓家屬按風險手印。」
許晚春已經拿出銀針開始消毒了,聞言只輕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