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蔚朝沉默了會兒:「不是說,還有個會教他念書寫字的姑姑嗎?」
齊源低笑了一聲,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意味,滿是酸楚。
「那姑娘也是個苦命人,家裡重男輕女得厲害,小孩剛出生的時候,他姑姑也就13歲,她就過了13年吃不飽穿不暖,動不動就挨打的日子。」
「那孩子幾乎是姑姑一手養著的,他們倆像是那個家庭里多餘的存在,甚至都沒被當做人看。」
「一起分食那一個人都吃不飽的糧,有時候餓狠了還得靠偷,被發現就是一頓毒打。」
「天冷就抱著取暖,互相舔舐傷口,就這麼互相支撐著對方一起長大。」
見身旁的人沒有說話,齊源繼續道:
「你肯定想知道,這樣的情況下,那姑娘怎麼念書的。」
「她在小縣裡累死累活的賺了錢,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去讀書的機會。」
「家裡人定期有錢拿,還少了個人不用管吃穿,自然是願意的。」
「她呢,心裡惦記著家裡的小侄子,每隔三天都要長途跋涉走山路回來一趟,就這樣,小孩長到了5歲,她也快到18歲,還考上了大學。」
程蔚朝偏頭看向齊源的側臉,對方似乎陷入了回憶中,神色空茫。
「可偏偏命運最愛作弄人,有一戶條件還不錯的人家看上了她,給了他們家無法拒絕的彩禮錢。」
「在他們的觀念里,讀書是沒用的,女孩子讀書更是沒有用,不如老老實實嫁人來得好。」
「那姑娘太了解那一大家子的德行,所以她從未告訴過他們自己考上了大學。」
「她假裝乖順下來,實則是準備逃跑,馬上她就成年了,跑遠點,誰都找不到她。」
齊源偏頭看向身邊的程蔚朝,苦澀地笑了下:
「你應該猜到了,她沒跑成功。」
「那天夜裡,她都已經背上行囊走出了家門,卻又折返了回來。」
程蔚朝的呼吸一滯,就聽到了對方繼續的聲音:「她要帶著侄子一起跑。」
「可就是這一折返,被出來上廁所的哥哥抓個正著。」
「他們發現了她身上帶的證件、錢以及……錄取通知書,然後把她毒打了一頓後,當著她的面撕毀了錄取通知書。」
「最後關了起來,要一直關到出嫁那一天。」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是那個小孩求我的時候說的。」
「那時候支教即將結束,我們團隊也馬上要離開那個村子,那是他唯一的機會。」
「明明自己都被打得滿身沒有一塊好肉,卻只求我帶他姑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