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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有血……」

謝緣開口說了他趕過來的第一句話,嗓音竟然是嘶啞的。

琥珀猜測他的意思應當是要自己離遠一些,不要沾上血跡,但謝緣的手指在碰到他的手之後就攥緊了,絲毫沒有放開的打算。

於是琥珀把另一隻手也伸過去,輕輕覆在謝緣手背上拍了拍。

這個動作好像蘊含著某種魔力,謝緣手指的顫抖停止了,握著他手掌的力度也恢復了往日的溫和,那個冷靜自持的謝緣回來了,仿佛剛剛他一瞬間的失態只是一種錯覺。

但琥珀清楚那不是錯覺。

而是從來鎮定自若、不把一切危局放在眼裡的謝緣,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地上傳來瀕死之人嗬氣的聲音。

葉路的一條大臂從軀體上整齊的分離,掉落在離他稍遠的地上,那柄差點奪走琥珀性命的匕首還牢牢抓握在尚且溫熱的指間。

不過幾息的工夫,他身下的血泊已經漫延到了琥珀和謝緣的腳邊,並且大有繼續擴張的勢頭。

從異樣狀態中抽離的謝緣將琥珀重新擋在自己身後,掐訣抹掉自己衣袍上和地板上的所有血跡,然後用靈力封住了葉路汩汩冒血的創口。

「即便、嗬咳咳…即便……這樣了,」葉路艱難從喉底發出氣音,他傷得太重,肌肉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軀體在木地板上摩擦出的悶響幾乎蓋過了他唇齒間的聲音,「仙君……還是不願意髒了自己的手殺生嗎……」

「葉公子。」

謝緣的聲音落到葉路耳中,還是那樣的寧靜無波,仿佛他無論做什麼都始終不能帶給這位神祇絲毫波瀾。

葉路從胸腔中悶出一聲自嘲的笑。

是了,凡人怎能妄圖觸動神明的心弦呢。

「……您認出在下了。」葉路道。

「那是自然,」謝緣甚至耐心地同他一一算起來,「在柳岸的浮筠樓你就盯上了我,後來追捕我們的厲老闆也是你攔下的。桃花江畔,將我們引到鬧水莽鬼村子的那隻夜鷺也是你,支開阿葵騙琥珀進樟樹林的夜鷺還是你……容我武斷地猜測一下,昭蘭城外山谷里劫路的連嶠,或許也有葉公子推波助瀾吧?」

「那仙君可是錯怪在下了,」葉路連張口說話都艱難,卻還是攢起力氣牽動唇角,露出一個嘲諷的淺淡笑容,「連嶠那個莽夫自己不走運,還偏偏要上趕著找死,怪不得旁人……」

「好,是我唐突了,該向葉公子賠罪。」謝緣點點頭,「那除此之外呢?葉公子看似謹慎偽裝,不惜多次改換自己的形貌和性格跟蹤我等,但實際上又十分希望我能發現你——你好像一直在試圖挑釁我。為什麼?」

「在下並非對您有什麼成見……」仰躺在地的葉路語氣越來越虛弱,說一句話需要停頓好一會兒才能續上後半句,「……在下只是,聽命於玄化仙尊而已……」

謝緣聽完輕輕搖頭:「不。」

他語氣不溫不火,讓人聽不出情緒:「葉公子,你若是拿這話搪塞我,便是覺得我天真愚昧了。」

「玄化仙尊根本不想殺我。你撒謊!」琥珀自謝緣身後露出腦袋,控訴道。

謝緣一對上琥珀,神情就生動許多,抬手理了理他亂翹的髮絲:「你看,就算對事情全貌知之甚少的琥珀都明白,玄化捉他只是用來要挾我,並不會即刻要了他的性命。」

流失了太多血使葉路的臉色白得像張宣紙,他本應該有著一副非常俊秀斯文的好樣貌,如今卻蒙上一層灰敗的死氣,連血石榴一樣的眼珠都霧茫茫聚不住光。

琥珀低頭看到那對失神的眼珠緩緩轉向他,下意識後退一步,攥住謝緣袖口。

「憑什麼,」他聽見葉路低喃,「你不過是個庸常的鳥雀,也配得到先天神祇的偏愛麼……」

謝緣面色一寒,琥珀卻對葉路的惡意無知無覺,放下戒備一臉認真地回答道:「因為我是個好鳥,謝緣是個好人,好人喜歡好鳥,不是天經地義嗎?」

謝緣那點怒色還沒來得及浮出來就被琥珀一席話衝散了,他頓時啼笑皆非,揉了揉琥珀毛茸茸的頭頂:「是,琥珀是全天下最好的小鳥,謝緣就算是個壞人也喜歡。」

葉路把目光轉開了。

良久,發出一聲微弱嘆息。

「葉公子。」謝緣收斂笑意,正色道,「你若還是不願開口,真相就隨著你的死一同埋進地底了,所有努力付之東流,你甘心嗎?」

最後兩個字像是一點星火,落在葉路心裡某個坎兒上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剛剛還氣若遊絲的人登時睜大雙目,用僅剩的一臂掙扎翻滾,身體在地板上翻了個面,匍匐向謝緣腳邊靠近。

葉路迴光返照似的模樣實在癲狂又狼狽,深藍髮絲在他掙扎間散落,遮住頭臉,讓他像個曳地爬行的水鬼。

儘管不是有意而為,但這一站一趴的姿勢本身就飽含著高高在上的折辱意味,謝緣微微蹙眉,到底不忍心,他示意琥珀後退,自己則緩緩矮下身,單膝半蹲在葉路面前,與他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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