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餚不動聲色地環視一周,再將視線挪回周乞臉上,「忘記...」他著意停了下,觀察著周乞神色,慢慢續道:「或是記得,皆在一念之間。」
他拋了拋掌中玉墜,「卻月觀」三字在周乞眼前一晃而過。
「我知西涼山是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覺並非易事,若是一不留心,那就是大魚沒撈著,反倒沾了一身腥。」他說:「周乞,小小西涼山招待不住仙道大駕光臨,你可要三思而後行。」
「仙道又如何能知?」周乞的目光在洛餚身上打轉,「死人的嘴,最嚴實不過。」
洛餚順著他先前的話反問:「我若是死了,與西涼山的舊事該如何解?」
周乞的臉色霎時難看些許。
「我原擔心羅浮尊會為了沈珺與西涼山反目成仇。」他的語氣聽不出是欣慰還是嘲諷,「既然羅浮尊有心為西涼山著想,那我便賣羅浮尊一個面子。」
洛餚意味不明地沉吟須臾,卻是在看清陣中情形時骨鯁在喉,瞳孔驟縮,強忍怒氣道:「真是好大的面子。」
周乞仰天長笑三聲,「漌月仙君是修為頗高,可鬼道本就不吃修為,否則你又怎能拖著強弩之末擅闖陣法?我西涼山亦有鬼修百千,要害你二人易如反掌。」
他一震衣擺,「我好心放你們走,是看在舊時情義上,但羅浮尊,盟約未決,可別忘記多年前承諾之事,西涼山眾人皆等著你呢。」
洛餚雙手小心攬過沈珺臂膀時,沈珺這才莫名後知後覺,感到周身骨骼筋脈都跟狠狠碾碎一遭般,早就該麻木的痛覺突然洶湧起來。
總如修竹挺立的身軀此刻陡然軟化,脫力地垂落只手。
洛餚心臟抽動一下,牙縫擠出句「必定記得」。
符篆青焰將眸底照映得明滅不定,傳送符帶他們遠離紛擾,正默然行著,身後西涼山突兀轟隆巨響。
熱浪轉瞬侵襲了萬丈飛塵,驚動群禽譁然。
感受到背後沈珺微微動了動,洛餚頭也沒回,漫不經心道:「焚屠符。」
卻沒想沈珺也低聲道:「...天雷陣...」
半卷灰煙如霧,沖天烈焰似晝。
厲鬼羅剎葬身雷劫火海,齊齊哀鳴化作背景遠幕,仿若朝暉將長夜燃盡的瞬間。
少頃靜默,洛餚聽著耳畔均勻的鼻息,血濕的衣衫貼著他,濕漉漉好像有千斤重。
沈珺忽而發出虛弱又冷淡的虛響:「羅浮尊?」
洛餚猝然回神,心念他們不會曾經有仇吧,裝傻充愣道:「什麼?不知道,我從死人堆里撿來的劍。」
「...其實你每次裝愣都挺假的。」沈珺說,「我早年曾與羅浮尊見過數次,也算是...點頭之交。」
洛餚乾巴巴地「噢」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