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亦懂抑而後發的後果,為師今日入你夢境,不過是恐慌未來混亂局面,提醒你接下來務必打起十二萬分小心提防……那人不知何時回來,更不知為何目的潛入雲天宗,但今日『黃泉之息『落入他手,憑你之力必無再奪回的可能。」
「師尊!」
見愛徒面浮焦慮與不甘,道陵老祖卻並未安撫,只是指尖拂過那被廢棄的魚竿,最終轉而伸手將其扶起。
「我們並不是全無希望,如今神鳳已然降世歸位,只是肉體凡胎等待洗鍊,待隕龍秘境開啟,你早日取回那真龍龍鱗予她洗髓煉體……」
她停頓了瞬息。
「復甦沙陀裂空樹,是拯救這亂世的唯一解。」
宴幾安始終垂首聆聽。
那張素來木然的面容,瞬間竟也窺得一絲失魂落魄之意。
此時,山風拂過,夢境之中不知春秋幾何,卻也有秋風瑟骨之意。
宴幾安抬眸,只來得及瞥到近在咫尺道陵老祖眼中有對動盪局勢焦灼與對他這不成器徒弟無限憐惜……愣怔之間,風雲再起,小小的一葉扁舟與淨潭邊浮動打起了轉兒。
像是悟到了什麼,宴幾安翻手捉住了他師尊輕搭在其肩上的手腕——
冰涼手感軟若無骨,他像是捉到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捉住。
只是瞬間他識海陷入一片沉寂,墜入徹底的黑暗之前,他能感覺到肩膀上原本隱隱作痛的野獸咬痕正在癒合,與此同時,他聽見女子如嘆息亦如叮囑,語重心長——
【要記住,你與神鳳本同根一體,莫為旁人,離心離意。】
……
南扶光聽聞宴幾安於今晨丑時出關。
聽說這消息的時候她人在膳食堂,一手扶下巴一手把玩手中木筷,對於這一次也沒能迎接師父出關一事屬實見怪不怪——
從很早以前,大概就是神鳳降世那一日起(當然並不是說這件事與她有多大關係),她已不再掌握雲上仙尊的仙蹤軌跡。
曾經的她還有閒情逸緻為此惱羞成怒,現在她第一反應就是嘲笑地沖桃桃撇嘴,畢竟是她曾經大言不慚「仙尊出關若不能第一時間看見大師姐可能會回去重新出關」。
桃桃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惱羞成怒還是什麼,當她吭哧半天問南扶光丑時去了哪,南扶光莫名其妙地答:「當然是睡覺,人是鐵,飯是鋼,一覺不睡困得慌,聽過沒?」
如此嬉皮笑臉,桃桃正欲罵她兩句,這時外面有人高呼一聲,仙尊來了。
心臟加快了跳動。
南扶光下意識往外看——
實不相瞞,她其實還是有些高興聽見宴幾安出關的……現今修仙界亂作一團,少了雲上仙尊,眾人仿若少了主心骨(本來這吉祥物鹿桑也當得,奈何她來得太晚,暫時還無法獨自挑起這大梁)。
耳邊聽聞羽碎劍劍穗流蘇上青銅鈴音,南扶光站了起來,在桃桃「嘖嘖」的奚落咂舌音中快步往外走——
無論桃桃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還是有很多事要跟宴幾安報告的。
比如近日來修仙界之慘況;比如她搗鼓的邪惡小發明這次派上了大用場;比如她從大日礦山帶回來的黑裂空礦石數量不夠救助所有人;比如她起早貪黑拯救修仙界這一次也算是沒有拖師門後腿……
南扶光出了膳食堂大門,抬眼便見遠處一身玄□□袍仙尊御劍而來,她迎了上去。
「師父,我——」
南扶光撥開人群往前擠。
與此同時宴幾安落了地。
在她好不容易擠到前排時,她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接下來一瞬發生的事,只聽見耳邊「鐺」地一聲巨響,鋒利劍氣迎面而來,南扶光下意識偏開頭閃躲,餘光見近在咫尺的地方,一把青光劍應聲碎成兩截!
青光劍殘骸落地,雲上仙尊刺出的本命劍因此偏離原本衝著南扶光氣旋識海丹田處而去的軌道,擦著她的鼻尖而過,劍氣削掉了她一縷發——
劍光之下,南扶光茫然地睜圓了眼。
「南扶光,現在認罪,本尊饒你一命!」
不似往日清冷,這一刻雲上仙尊嗓音中仿若淬了冰。
眾人被眼前變故驚呆了,所有人當場化作石像。
數丈開外,唯有一人還是動態的,那便是剛剛爬山上來還在氣喘不勻的殺豬匠,他手握一柄青光劍刀鞘,那把斷裂之劍顯然是他擲投出來的。
「這是為何來?這位仙君——」
他話語未落,宴幾安已然收劍,衝著南扶光識海部位迎面拍出一掌。
南扶光震驚之餘,條件反射出掌對擊抵禦!
地震山搖,飛沙走石,天地仿若因巨大力量撞擊發出呻吟!
若此時有理智,南扶光大概也會嘲笑一聲自己多此一舉,她區區一個金丹期修士,如何與化仙期修士對掌?
夾雜強勢真氣一掌迎面而來,窒息之中她幾乎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大不了就是金丹破碎,她南扶光——
當謝從、謝鳴、謝寂等數位雲天宗閣主從天而降,層層疊疊攔住雲上仙尊時,南扶光被那力道生生逼退數丈!
氣血翻湧,兩眼發黑,極大的衝擊使她運氣凝滯,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