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師妹越說越來勁。
南扶光也一副沒準備反駁的樣子。
直到被她罵的狗血淋頭、一無是處的男人摸了摸鼻尖,突然開口道:「伏龍劍不差,但用上『舉世無雙『倒也大可不必。」
低沉帶著淡淡笑意的嗓音讓那小師妹下意識地停住了歇斯底里的吶喊。
她猛地一愣,像是十分震驚這個凡人殺豬匠膽敢反駁她,怎麼仗著大師姐的面子還真以為自己是盤菜,她可不是二師姐,並不會挨罵了還乖乖買南扶光的帳——
在她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男人看都未看她哪怕一眼。
慢吞吞從原本坐著的位置上站起來,男人只是用那雙過分深邃漆黑的目光,淡淡掃視了一圈陷入沉默的人群,最終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宴幾安的身上。
目光閃爍時,笑意收斂。
這場鬧劇終究不過是衝著他來的罷了。
大擺一出鴻門宴,擬邀南扶光,約的倒是他宴歧。
「看來,今日不解決這件事,我們還真走不出這個地方,是不是,安安?」
他看著宴幾安調侃。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尚未回過神他在同誰說話時,男人抬起了手。
在他手落下的同時,在他身後、空地中間,毫無徵兆的出現了個與各種秘境開啟時同樣的空間間隙裂縫。
他就像隨手撕開一張宣紙一般簡單的撕開了空間。
緊接著,金屬光芒閃爍,伴隨著「哐」「咣」的金屬碰撞聲,無數把與伏龍劍一模一樣的劍,搞廉價批發一般,從那深色的裂縫中傾瀉而下。
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其中幾把滾落在面色蒼白的鹿桑腳下。
在她身邊,那弄翻了龍心弦、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器修此時回過神來般,迅速撿起一把劍進行常規檢測——
「這!是龍之心弦!」
他震驚地抬起頭,穿透所有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立於一大堆成百上千劍山之後的男人。
「真的是伏龍劍!這些……都是伏龍劍!」
第178章 世界本在其腳下
還是同樣一個人, 同樣一張臉,同樣一件洗的泛白看上去窮酸得距離要飯只差一步的那件粗布殺豬匠衣服,眼前的英俊男人甚至連唇角邊微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
但當他以那一堆破銅爛鐵似的跌在地上的伏龍劍為界限,後退兩步, 再一次退回椅子上坐下時, 那上揚的薄唇怎麼看都有了一絲盛氣凌人的壓迫感。
現場一時間又靜謐如墳場。
那些伏龍劍在地上閃爍著冷劍雪光。
南扶光一邊覺得現在看周圍所有人包括宴幾安那副無話可說、目瞪口呆的樣子很好笑, 一邊自己也像個土包子似的,跟這些人一樣震驚——
最慘的是她還得忍著。
假裝自己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然而真相是她完全難以置信,她和宴歧兩人天天睡一張床上,這人聽著她叨逼叨本命劍、伏龍劍、憑什麼、鹿桑等關鍵詞恐怕早就聽得耳朵起繭, 從來都不安慰她。
每次只是用十分困惑的語氣問她, 要我說多少遍這些都不算什麼, 你到底為什麼那麼在乎。
每當這時候南扶光難免總要和他吵兩句,固定台詞是「如果這都算沒什麼, 那什麼才算有什麼」。
原來, 這些真的都不算什麼。
他是對的。
——她但凡早一日看見這伏龍劍居然能和雲天宗每年上合作的鐵匠鋪批發青光劍似的廉價批發, 她都能少抱怨兩句。
現在想起來,那些碎碎念確實值得他困惑。
就像什麼化仙期渡劫期在他看來不過是一些妖樹的鬼把戲,伏龍劍也不過是一堆破銅爛鐵。
眼前一幕過於詭異。
四捨五入說是價值觀乃至世界觀崩塌也不過份,有人不信也是正常的。
玄機閣主事最先反應過來,大喝一聲「等等」, 成為人群中第一個站出來質疑的人:「你是何人!從何習得妖術,得以複製伏龍劍迷惑蒙蔽眾人?!」
宴歧瞥了老頭一眼。
看在他過去對南扶光是真的欣賞與回護的份上, 沒搭理他。
「伏龍劍污損之事發生在玄機閣, 老夫當然會徹查清楚,且目前來看確實與南扶光大概率無關……無論這位道友是從何而來奇人,大可不必另闢如此蹊徑——」
「首先, 我不是『道友『。」
宴歧緩緩道。
「其次,也不是另闢蹊徑。年剛過,還沒到上演江湖雜耍供人娛樂的時候。」
他說著看了南扶光一眼。
這一眼完全不含任何溫情,純純就是使喚下屬時的眼神指令,那刻在骨子裡的自然,讓南扶光站在那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