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自然答應。
不到片刻,陳亮便已從中出來,帶領兩個人進去。
許文壺步入廳堂,第一眼看到的是堂中一副山水圖,落款為唐代名家展子虔,畫前安放兩把烏木太師椅,有名中年男子在太師椅前來回踱步,神情激動,目光閃爍。
許文壺步伐還沒站穩,那男子便已留意到他,三步並兩步快走上前,看姿態分明是想同他說話,似是想到禮數,方慢下步伐,克制住激動,端起兩臂行禮,朗聲說道:「草民陳仲良,見過許大人。草民這幾日算到大人要經過松江,特地安排小廝在外留意消息,不想大人早已入府,怠慢大人至今,草民羞愧不已,望大人見諒。」
陳仲良年逾半百,頭髮卻烏黑髮亮,雙目炯炯有神,連說話的聲音都透著股中氣。
許文壺哪裡顧得上什麼見不見諒,連忙將人攙扶起來,無奈道:「陳老爺這一聲大人未免折煞於我,我已經不是天盡頭的知縣了,當不起如此大禮。況且,我實在不知您為何要見我,又為何待我如此客氣。」
陳仲良見許文壺有如此疑惑,激動的同時不由發出一聲嘆息,「許大人,還請坐下說話罷。」
許文壺隨他落座,坐下後,又看向站著的李桃花。
陳仲良識得眼色,連忙吩咐:「快快搬來張玫瑰椅,好供這位姑娘歇息。」
李桃花在路上就差把陳家的耗子都想成黑心的,這時候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椅子搬來,她也沒扭捏,大大方方便坐下了。
就這麼在旁邊豎起耳朵聽著,她才知道為何陳仲良會想見許文壺。
這陳家過去在松江當地是絲造大戶,歷代以養蠶收絲織錦為主業,生意做得極大,京城都有他們的主顧。也就在差不多十年之前,臨結繭,蠶卻開始生病,先是不吃桑葉,然後蛻皮流膿,最後脫水而死。這病來得凶,還傳得快,僅是幾日之間,蠶便死了大半,不僅整年都要白忙,許多買賣也要泡湯。這個時候,有人給當時的老太爺支招,說在天盡頭有味藥材,專治這種怪病,老太爺便馬不停蹄派人去找,可等到了天盡頭,派去的夥計才發現天盡頭的藥材都被一個叫王大海的壟斷了,而且藥價奇高,給蟲子治病每兩藥都能要到十兩白銀,按照陳家養蠶的規模,藥價起碼得上萬兩。
消息帶回松江,老太爺親自出馬,到天盡頭跟王大海談了一天一宿,才把藥價壓到正常價格,可等臨到交錢收貨,王大海又變卦,打算分文不取,將藥白送給陳家。
但他有一個條件,就是得把陳家的小姐嫁到王家,給他做兒媳婦。
老太爺膝下子多,女兒卻只一個,還是老來得女,年方不滿十五,素日視若珍寶。
結果可想而知,他與王大海當場翻臉,負氣回了松江,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那一年,我家中光景格外悽慘。」
陳仲良回憶著過去,種種如同昨日,語氣都添了惆悵,「主顧們聽說了我家中之事,紛紛前來索要訂金解除買賣,帳目上的虧空都要用舊庫才能填過去,而且不知是誰傳出去的,說我陳家是起了霉運了,任誰沾上都要跟著倒霉。做生意的都寧信有不信無,這樣一來,我家聲音便更加慘澹,全靠幾個舊日主顧支撐,新客幾乎沒有。」
陳仲良忍不住發出嘆息,眼神卻並不暗淡,再開口,語氣里竟滿是欣慰,「好在我小妹習得一手好繡工,見者皆稱出神入化,繡品每日供不應求,即便標價千兩,也有得是人為之笑納,靠著小妹美名遠播,家中生意才算慢慢回勢。」
他看向許文壺,眼中滿是欽佩,「許大人眼下應該知道,我為何會如此仰慕於您。王大海這些年來作惡多端,所得罪的又何止是天盡頭一方百姓,外面也是人人恨不得將他除之後快,可惜他背後人脈強大,人人都恨他,又人人都動不了他。」
「還好有您出現了,」陳仲良笑道,「從聽說天盡頭藥價恢復正常起,我便已對您刮目相看,後來又聽說您力排眾議處死了王大海,我更是覺得您英明神武,猶如包公轉世!」
許文壺聽出了一額頭細汗,一時不知該是先反駁自己稱不上英明神武,更稱不上包公轉世。還是該先解釋:當時王大海是受刑時被失手打死,不是被我刻意處死。
許文壺有點無言以對,下意識看向了李桃花。
李桃花朝他快速眨了兩下眼。
許文壺頓時瞭然,心道:我懂了,桃花這是讓我不必拘泥太多,簡潔說話即可。
他便道:「陳老爺言重,我也不過是盡到身為知縣的本分罷了,您實屬謬讚。」
他說話的工夫,李桃花還在眨眼,眨得眼都紅了。
她忍不住上手去揉。
「呼,終於出來了。」
李桃花捏著那纖細的一根睫毛,心道東西不大,掉進眼裡怎麼就那麼疼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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