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看不下去,忍不住怒斥:「你這老太婆也太不講理了點,明明是你詛咒人家孩子在先,你要是不干那些惡毒事情,這兩口子半夜不睡覺閒得慌來找你麻煩?你怎麼不說說你自己都幹了什麼?」
「那是他們活該!」蔣老太收起一副可憐相,兩眼狠光畢露,咬牙切齒道,「他們一家子從老到小都對不起我,憑什麼我現在孤苦一個人,腿腳不好使了都連個照顧的人沒有,他們卻一家子和和美美,孩子還乖巧懂事,我不甘心!他們憑什麼!」
柳氏渾身發著不自覺的抖,咬緊牙關才能將字眼發出,「這就是你把我兒害了的理由?」
蔣老太大吼:「你嘴巴放乾淨點!我可沒有害過他,我就是咒他死早點好讓你們兩口子傷心而已,我沒有親自動手過。」
孫二大喝:「你說你沒有害我家栓子,那你在栓子失蹤前兩天跑到我家附近偷看什麼!」
蔣老太也不避諱了,冷哼了聲,「我不去看看,怎麼知道扎的針有沒有用。」
「真可惜啊,那死孩子居然還整天活蹦亂跳,沒有一點毛病出來,真是氣死我了。」
孫二被她那副可惜的口吻氣紅了眼,大有上前將她踩死的架勢,「滿口鬼話,我看分明就是你把我兒給害了!你快說他在哪!在哪!」
許文壺見苗頭不對,擋在了孫二身前道:「冷靜點,這老太太畢竟是年紀大了,若是鬧出人命來,無論前情是什麼,你們夫妻倆都是不占理的,到時候自身都難保了,還怎麼把孩子找回來?」
孫二恍然醒悟過來,攥緊的拳頭默默鬆開,只狠狠剜了蔣氏一眼。
許文壺轉過身,鄭重其事的表情,「老人家,你且對我說句實話,栓子的失蹤,真的與你毫無關係?」
蔣老太哼了臉,正眼不願給許文壺,「我若有本事直接將他害了,還費這牛鼻子勁每日扎小人做甚?我有那能耐,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一家子都送去見那狼心狗肺的老孫頭多好。」
李桃花忍無可忍,指著鼻子罵起來,「好你個死老太婆!你過的到底是有多不好,怎麼就惡毒成這個樣子了?老孫頭對你不起你不去地底下找老孫頭算帳,反倒對活人糾纏個沒完了,你到底要鬧到什麼地步才罷休。」
蔣老太冷眼瞥著眼前花朵般年輕俏麗的陌生少女,皮笑肉不笑,「小丫頭不必如此說我,我經歷過什麼你哪知道,你若淪落到我這個地步,不見得便能比我善良多少。」
李桃花正要張口反駁,孫二便恨恨道:「依我看還跟她廢話什麼,乾脆把她綁起來帶到全村人面前!那麼多人盯著,不信她不說實話!」
這時,許文壺道:「兇手應該不是她。」
他兀自沉默半晌,開口便讓幾個人止了聲音,氣氛倏然安靜下去。
孫二詫異:「整個村里就她跟我家有仇,不是她,還能有誰?」
許文壺看向他,雙目清明有神,無比認真道:「相信槐樹下的腳印你們夫妻自己也看過了,那腳印長而寬,確確實實是男子的腳印。」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蔣老太的小腳,確實不能將那雙婦人腳和槐樹下的腳印聯繫起來。
許文壺繼續道:「而且一個八歲的男孩子,力氣雖算不上尤其大,可也稱不上小了,豈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能輕易制服的?」
孫二心有不甘,「可是——」
「別可是了,聽許公子的。」柳氏忽然出聲,大悲之後,語氣是如死灰般的沉重,「你大字不識一個,難道還能聰明過讀書人嗎。」
孫二不說話了。
蔣老太不哭也不鬧,閃著一雙冒賊光的老眼,瞧來瞧去,試探地問:「照你們這麼說,栓子這回只怕是真的回不來了?」
孫二咆哮:「放你的狗屁!你死了我兒子都不可能回不來,都怪你個老不死的詛咒我兒子,他萬一有了危險,我要你的命!」
蔣老太撇撇嘴,一副滾刀肉樣子,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我也活到這把歲數了,早就不想再往下活,你要是想要,儘管取走。」
「你!」
柳氏這時走到丈夫身前,面對著蔣老太,不說話,睜著兩隻眼睛,就這麼幽幽盯著她。
房裡本就黑暗,被這麼看著,蔣老太只覺得渾身逐漸發毛,雞皮疙瘩都漸漸起了來,別開臉不敢去回看柳氏的眼睛。
「我們不會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