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花一下子清醒過來,根本沒有辦法再冷靜下去。
她掀開被子,吃痛著摸下床,一瘸一拐過去把門打開,瞧了眼外面漆黑的夜色,毫不猶豫地邁出了門檻。
……
夜幕下,整個許宅燈火通明。
許忠親自提著燈籠在院中穿梭,高聲吩咐下人:「都別傻愣著!趕快去找啊!」
秦氏不知哭了多少場,整個眼圈都是腫的,卻仍然顧不得去歇息,急得拽住許忠的袖子說:「我想不通啊,老三都這麼大了,無論去哪都會提前報備,怎麼這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說不見便不見了啊。」
許忠急得抓耳撓腮,眼裡都急出了血絲,唉聲嘆氣道:「你想不通,我更是想不通,橫豎是在自己家裡,還能被賊擄跑了不成?」
秦氏啜泣著,忽然一把抓住許忠的袖子,目光炯亮發光,放低聲音道:「夫君你說,會不會是二房他們……」
許忠立馬肅了神色,轉頭便對忙碌的下人們道:「別找了,都跟我去二房院中。」
*
月朗星稀,昨夜裡還覺得賞心悅目的螢火蟲,李桃花此刻只覺得礙事,動手扒拉開了好幾隻。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二房院落的門,聽著裡面打砸東西的動靜和吵鬧聲,專注到連眼都不眨一下。
「大哥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三弟找不著了,你們不去找三弟,來找我們兩口子做什麼?難道我們倆還能把三弟藏起來不給你們嗎!」
甄氏的聲音尖銳刺耳,聽著像根針扎進耳朵里攪,李桃花僅是聽著,都沒面對甄氏的嘴臉,整個人便跟著煩躁起來。
許武的吼聲旋即傳出:「你們搜!你們儘管搜!可憐我們兩個今日才替你們留下三弟,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不識好歹!」
緊接著便是更激烈的爭吵聲。
李桃花耐住性子待了半天,身上都被蟲子叮了好幾個包,正當猶豫要不要換個地方找的時候,秦氏和許忠便已帶著人從院中出來,一眼便看到了靠在牆根一瘸一拐的她。
「李姑娘?你怎麼在這?」秦氏走上前,原本低沉的表情強撐起一絲笑意,關切地道,「怎麼沒在房中好好歇著?」
李桃花指著二房的門,只問:「許文壺不在裡面嗎。」
秦氏強撐的輕鬆頓時便垮了下去,搖著頭說不出話。
許忠愁眉苦臉道:「都翻出個底朝天了,家裡其餘地方也全部找了一遍,就是沒有三弟的影子。」
李桃花安靜下來,在腦海中閃過所有許文壺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忽然鬼使神差,情不自禁地問:「後罩房找過了嗎?」
「後罩房?」許忠怔了下神,「那都是下人住的地方,三郎怎麼會在那裡?」
秦氏著急道:「別管那麼多了,李姑娘既然說了後罩房,那咱們就趕緊過去看看。」
許忠連連點頭,忙不迭便往後罩房去。
李桃花的腳疼得厲害,走不了太快,只能在婆子的攙扶下跟上去,沒多久便與最前面的許忠拉開了距離。
她著急,想加快步伐,結果便疼得更厲害,到最後幾乎便是被婆子背過去的。
……
後罩房外,死一般的寂靜,下人皆噤若寒蟬,誰都不敢抬一下頭。
秦氏臉色慘白站在門口,雙目半睜不閉,身體搖搖欲墜。
屋子裡面,傳來許忠號啕大哭的聲音。
李桃花聽到哭聲,腦子一片空白,直接從婆子背上掙脫下去,奔跑到了門口。
秦氏攔住她,對她不斷搖頭,幾乎是用懇求的聲音說:「李姑娘,別進去……」
李桃花連呼吸都僵硬住了,她推開秦氏,強闖入門。
房中,幽微的燈影投入漆黑之中,照見癱坐在地,渾身顫抖的許忠。
李桃花進去便聞到撲鼻的血腥氣味,一時魂飛魄散,氣喘吁吁地大喊:「許文壺!許文壺在哪!」
許忠哆哆嗦嗦抬起胳膊,指向通鋪。
通鋪下,橫著一把沾滿血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