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眼中卻只有對她的不忍。
他的眼睛說:別動。
李桃花咬緊牙關,把手牢牢摁住,逼著自己不動。
她不敢回頭去看,只能由聲音判斷,許文壺被帶到了多遠。
直到拖行的摩擦聲徹底消失,她猛然回神,不顧剛走不久的孔嗣昌和張秉仁,轉身狂追出去。
*
馬車疾速行駛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夜色如墨,唯有月色慘白。
李桃花在月下狂奔,一直追著車跑,跑到腳疼得麻木,上氣不接下氣也不願停下。可即便如此,她的步伐也是越來越慢。
眼見即將看不到馬車的蹤影,李桃花心頭急得猶如火煎,牙一咬,正想要將步子邁大,她腳底便踩上一顆石子,身體重重摔在了地上。
腳上的傷疼到鑽心,心裡也萬念俱灰,李桃花抬頭,看著眼見便要隱在夜幕中的馬車,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再顧不得危險不危險,朝著馬車便大喊:「許文壺!許文壺!」
車軲聲密集急促,動靜從大到小。李桃花嘗試幾次都爬不起來,絕望到埋臉大哭,嘴裡不停叫許文壺的名字。
就在這時,車軲聲停下了。
只聽一聲悶響墜地,有個人被推出了車,發出一聲短促的吃痛。
正是許文壺的聲音。
第108章 歸位
意識到前面的人是許文壺, 李桃花再顧不得哭,疼更是顧不上,爬起來便趕緊奔跑上前, 把許文壺扶了起來。
許文壺本就遍體鱗傷,又經那一摔,幾乎就剩一口氣吊著。被扶起後, 連最起碼的吃痛聲都發不出了, 只有攥在李桃花腕上的手格外緊,仿佛在竭力保持清醒。
「這是怎麼回事?」李桃花看著重新疾馳在夜色下的馬車, 感覺就像做夢。
許文壺張口,聲音未發, 喘聲先至,氣息微弱艱難,「我也不知, 自上車我便在裝昏, 方才只覺得天旋地轉,睜眼便已到車下。」
李桃花倍感狐疑,「怪了, 這個張秉仁好不容易把你從那個死胖子手裡要走, 難道就是為了放了你?」
許文壺搖頭不解, 咳嗽一聲,嘔出一口鮮紅的血。
李桃花的臉倏然變得煞白, 再不願多說半句, 扶結實許文壺, 找到許忠留下的與她接應的小廝,二人上了早已提前備好的車馬,先回了許家村。
到了宅邸外, 往後門繞時,恰好能聽到前門的聲音。
有罵聲有哭聲,尤其甄氏和許武的聲音,李桃花這輩子都不會忘。
「大哥大嫂憑什麼將我們一家三口趕出去!這個家也有我們的一半!除了死去的老太爺發話,誰也沒那個本事讓我們走!」
「我們夫妻倆做錯什麼了!親兄弟都趕出家門,你許忠還算是個人嗎!」
「天麟別哭,反正你那個殺人犯三叔註定是要死牢裡面的,到那時候,這一整個家業還是咱們一家三口的!咱們就跟他倆走著瞧!」
李桃花聽得全身發寒,恨不得跳下車給那兩口子一人一刀。
如果說李貴是賭博賭瘋了腦子,所以能幹得出把親女兒賣到青樓,李桃花雖恨,但多少能明白緣由。那麼許武,就是讓李桃花徹底無法理解的存在。他沒有信亂七八糟的東西,並未被鬼神迷惑心竅,吃飽穿暖,更不缺錢花,甚至只要他和甄氏有耐心,以後有的是他們的好處。
即便這樣,他還是選擇對親人下手,甚至是如此齷齪的手段。
李桃花覺得自己好像又重新認識了一遍人性。
這世間,到底有什麼是可以全然信任的。
「桃花……」
漆黑的車廂內,許文壺的聲音被血氣浸透,嘶啞而虛弱,每咬一個字宛若都在忍受疼痛煎熬。
李桃花思緒抽回,忙道:「怎麼了?可是哪裡疼?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要到家了。」
「桃花……」許文壺吞咽著嘴裡不斷湧上的血水,聲音變得溫柔而心疼,「你的腳,疼不疼?」
李桃花的心跳凝滯了一下。
巨大的酸澀感衝擊在心頭,連她的眼眶都跟著發酸。
「管好你自己吧,」李桃花兇巴巴道,說話的語氣微微哽咽,全被刻意揚高的聲音蓋了過去,「我這腳就算廢了也沒你傷得重,你還是在心裡求你許家列祖列宗在底下給閻王多磕幾個頭,晚點再收你這條小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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